“我想很多朋友怀念他,是因为想起他便想起了那个年代。”
这是《半生为人》里徐晓写丈夫周鹛英的一句话。
这句话,用来形容很多人读《半生为人》这类书的感受,再合适不过。我们喜欢那本书,是因为喜欢书里的那些人,而我们喜欢和怀念那些人,是因为我们想起了那个年代。
那是个才气逼人的年代。那个年代的人,充满理想主义情怀,敢于质疑,诗歌小说爆炸式出现,用我大学老师的一句话来说就是“那是个随便扔个啤酒盖都能砸死一个诗人的年代”。那也是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文革闹得沸沸扬扬,到处充斥着恐慌,文字狱造成的各种冤案不计其数。
或许是因了那样的背景,那个年代的人都难以摆脱政治的阴影,历经苦难,所以让我们在看这类书时,往往有着特殊的情感。无论章诒和,还是高尔泰,抑或是徐晓,我们对于他们文字的喜爱,除了他们本身文字很深入人心外,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的文字是那个时代的记录。
书里,徐晓写丈夫周鹛英,写好友赵一凡史铁生,写北岛等有关的理想人士,写监狱的人生,也写和孩子之间的感情。用女性的视角,细腻感性得很,满腔的深情跃然纸上。并不是直接表达对当时政治的态度,反而用更多的文字描写她那个圈子的生活细节,一来避开了审查雷区,二来也让我们对那个年代的人有着更深刻的了解。
徐晓的丈夫周鹛英,十岁那年因急腹症住院,却由于当时医疗技术和设备落后的原因,致使周鹛英前腹后腰都烧成板结状。这个境遇,给周鹛英和他的家庭带来了沉重的苦难。徐晓为医药费各种奔波劳累,周鹛英承受各种疼痛,但都很少埋怨上天的不公。和各种趣味相投的人频频进行的文学活动的他们,并没有因为生理上的疼痛而对生活表现出绝望,小日子在理想主义情怀作祟下过得还是不错。
也是因为对“高品质”生活的执着追求,所以就算是在监狱里,徐晓还是能找到打发时间的方法。排队上厕所的间隙和队长玩智力游戏,为了让床单染上阳光的味道常常一换队长就去申请洗衣粉。监狱的日子那么孤寂而漫长,徐晓既没发疯也没自杀,也就这样地熬过来了。
陀斯妥耶夫斯基说,我只害怕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痛苦。
而徐晓说,周鹛英配得上。其实不光周鹛英,她的那个圈子里的人,都配得上他们所承受的苦难。
她结识赵一凡史铁生,认识了一大群艺术怪咖。也在《今天》编辑部待过,自己的满腔文学热爱得到满足不说,碰到的北岛芒克等理想主义者更是人生一笔难得的财富。
徐晓说“二十多年来,我体验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感受过生死相依的友谊,年轻时的悲欢与许多年来我所经历的世态人情、生离死别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如今我们也早已久违了浪漫和神圣,但我仍然怀念甚至迷恋那些岁月和时光。”
对此,我一点也不感到讶异啊!那就是徐晓心头无可复制的独一无二的回忆啊!
每次重温里面的情节时,我常常被他们他们那种以心交心的交友方式感动不已。他们有畅谈人生理想且酒逢千杯的知己,真是羡煞我也!那种旧时光里无可取代的知识分子的味道,是多么可贵又是多么让人怀念啊!
所以徐晓才会深有感触地引用北岛在《波兰来客》里写过的那段有名的话: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我个人最最喜欢的《幸存者的不幸》和《荒芜青春路》的。确实是喜欢那个标题,很贴切,简简单单地几个字,就把那代人的宿命概括得清清楚楚。
记得2011年北岛时隔20多年首次以嘉宾身份回国出席第三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时还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当时卧夫在博客里写:北岛“流亡二十年,今朝把家还”,看得也是心酸!而至今,北岛也只能居住在香港遥望着大陆的彼岸人而已。
不管你说我是有时代情结也好,还是有文艺情结也罢,都无关紧要,重要的徐晓这本能从心底打动你,无论是她写的人还是事。
但凡有点情怀的人,都会喜欢徐晓的这本书的,我是如此笃信。
作者:红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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