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美】张凤 著
出版社: 重庆出版社
出版年: 2015-10
页数: 348
定价: 42.00
装帧: 平装
ISBN: 9787229101503
哈佛大学世界闻名,人文荟萃,结集了一批重量级的导师,其中有不少中国学者的身影。叶嘉莹、赵如兰、李欧梵、夏志清、张光直、王德威、杜维明、孙康宜……真可谓群星闪耀,这些星光汇入一本书,名叫《哈佛问学录》。
作者张凤在哈佛燕京大学图书馆任职二十五年,她的夫婿黄绍光博士长期担任哈佛核磁共振实验室和贵重仪器中心主任,俩口子在哈佛生活三十余年,张凤得以与哈佛大学的中国学者相交,而与前来哈佛客座或访问的学者,亦有许多求教交流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汇成《哈佛问学录》一书。
一
首篇《一怀孤月映清流》,说的是汉学名师杨联陞教授。岁暮天寒,追思忆往。哈佛大学举行杨联陞先生追悼仪式。他的一生如纪录片在张凤笔下缓缓展开,他的家庭、他的交友情况,他的学术成就。张凤尤其强调了杨先生钻研政治、但不涉及政治的态度。她认为,杨先生崛起于20世纪40年代,正是中国思想界从“五四运动”激情荡漾的救亡时期变得日趋成熟,转而着眼于对中国文化深沉反思的阶段。由于战乱,杨先生不得不改变初衷,托身于宁静的哈佛校园,以另一种方式来完成他的使命。这一转变虽未必符合他当年师友陈寅恪、胡适的处世之道,但从世界史的观点来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形势发展确如张凤所言,如今哈佛汉学成就之高,正是杨联陞等老一代学人东学西渐、播撒文化种子的成果。斯人虽逝,一点点星火却化成了燃烧的火把,照亮哈佛中国学人共同的心迹路程。
贺赵元任夫妇金婚,杨联陞作《子弟书》。“金樽酒满贺新婚,三生石上良缘分。一位是双修福慧仁山公孙女,一位是管领风骚瓯北公后人……打碎了泥人儿,把水泥和合,重捏成男女,你有我,我有你……果然是,各有千秋,平分春色,春色二十分……”这一首打鼓词,杨先生亲唱并制成录音带,想来当日必定引出满堂欢笑,难得这段小词还镶嵌了不少典故,《红楼梦》、元曲“我侬词”、苏轼《水龙吟》,寥寥几句言笑晏晏,点明了赵先生夫妇的身世、伉俪情深以及学问的各有千秋,杨联陞先生的汉学功底足见一斑。
二
少女叶嘉莹的闺阁风姿令人爱慕。叶先生出身满族书香世家,祖先是叶赫地区纳兰氏,与清代才子纳兰性德是同一族。叶先生说,“我是关在大门里长大的”,庭院深深,春锁闺愁,窗下有个花圃,还有修竹数丛,“弥漫着诗词意境”的氛围渐渐浸淫了一颗诗心,染得一身风情雅致,却又不为古风所拘,后来又受了西洋教育,成了学贯中西秀外慧中的雅致女子。书里最后收录有叶嘉莹90岁时寿辰的彩照,观之情不自禁感叹:老了老了,还是美女啊!
张凤对青年学者田晓菲的大学回忆更是情深意切。生于1971年的田教授是这本书最小的“小字辈”。不同于书写其他师友时漫溢的崇敬之情,谈及田晓菲,张凤多了几分呵护和爱怜。描述田晓菲求学北大,不是着墨于她的刻苦,而是一个亭亭少女面对广阔世界的凄惶不安。再到后来田晓菲孤身赴美读书,全身心地投入中国古典文学和比较文学研究,且觅得佳婿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张凤舒了一口气,那个柔弱无依的小女孩儿终于长大了。
三
读这本书,大师们做学问的执着态度令人感佩。世界很复杂,他们花了很多年的工夫去做学问,才可以把世界看得这么简单,我们也应当老老实实地作学问,静心求索。
张光直先生甘守清寂。当年台大考古人类学系第一届招生,只有5人考取,后来又转走了两个,是不折不扣的“大冷门”,然而张先生却坚持了下来。如今考古人类学如繁花盛开,张先生功不可没。更为重要的是,张光直是一位杰出的“架桥人”,他把中国考古学的成就介绍到了西方,又把西方的考古学理论和方法带到了中国,为中西方考古学的接轨作出了很大贡献。在张光直之前,中国的考古学几乎不被西方学界所承认,张先生可谓是改变这一局面的第一人。而他晚年深受帕金森症折磨而教学不辍,尤其让人可叹可佩。
陈幼石教授不拘成见。陈教授执着于女性研究,她与李昂等人创办的《女性人》杂志在北美影响极大,引起热议。因为陈幼石强调独立思考,杂志锋芒毕露锐意进取,不仅直指社会习俗中压迫女性的各种陋习,更剖析社会某些机构如何运用截然不同的性质规范及言辞,来剥夺他人不同意的权益。她拒绝成套的话语模式,比如,她批评把张爱玲的日常生活传奇化是一种对女性的“架空”。她的文章多样创新且理性深刻,如张凤所说,“大家都承认陈教授的思路难以学习”。
郑培凯先生博学多才。左手诗歌、右手史学,郑培凯先生可谓是学贯中西的又一典范。郑先生回忆小时家中没有多少书,除了几本古典著作及一套《资治通鉴》及《续通鉴》,其余就是一些母亲买给他的青少年读物。他如饥似渴地从有限的资源中获取能量,后来在中学期间又对法国象征派兴趣极浓,此后在台大外文系他开始热衷于前卫性实验剧场,再后来又赴美攻读史学。他先后受教于朱立民、叶嘉莹、周梦蝶、余光中、史景迁等诸位恩师,广泛的兴趣让他在各个领域自如穿梭,在中国艺术史和晚明文化研究方面尤其影响甚广。张凤引用朱熹的对联赞美他:“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涵养转深沉。”
四
本书所论及的中国学人,大多出生于20世纪上半叶,深厚的国学素养锻造了他们的人格魅力,君子不器,气度翩然,且欧风美雨的洗礼,让他们视野开阔,思想充满洞见。我们赞慕他们的才学品德,追忆他们的大家风范,不能忽略的重要一点是,这与哈佛提供的良好环境密不可分。
哈佛校旗以红做底,中央印有盾形的黄色校徽,里边写着拉丁字“VERITAS”,意谓“真理”,这是哈佛自1643年以来的校训。我国哲学家贺麟在1929年的《哈佛日记》中写道:“以后务须随时随地牺牲一切保持自己的内心自由和selfrespect(自尊心),要无一时忘掉了以诚待物,更要无一时忘掉了求真理说真理的使命。”贺麟那个时候的中国学人对哈佛精神的体悟,与本书的后来者并无二致。哈佛还有“费正清中心”等汉学研究机构,以及一大批知名的汉学专家,对于中国文化与世界的交流,哈佛功莫大焉。
蔡元培先生曾说,他所强调的“大学”,是“纯粹研究学问之机关,不可视养成资格之所,亦不可视作贩卖知识之所,学者当有研究学问之兴趣,尤当养成学问家之人格。”对真理的追求,是一切好的大学的宗旨,也是一切好的学人的向往。
读《哈佛问学录》:中国学人的哈佛心路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