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按:关于伏尔泰、孟德斯鸠、卢梭等哲学家的文章和资料,较为常见,但作为其对手的教会,在近代史上似乎显得很沉默。但事实上,教会的神学家一直在反驳,只是在辩论中出于下风罢了。为阅读方便,本文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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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伏尔泰和他朋友们的作品,法国教会既恼火又紧张,而且也竭尽所能地进行还击——虽然这种还击非常虚弱无力。不过,虽然教会有着强大的组织,也拥有强大的法律权力,但是她的内部状况极其萎靡不振。甚至在伏尔泰的攻击变得危险之前,教会内部本身就弥漫着怀疑的气氛了。
比如孟德斯鸠就曾在《波斯人信札》中借教会人士的口说:“……在社会上,虽然‘幸福和平静’饱受赞誉,可是我们都没有享受到。只要我们现身,就必须争辩。比如,我们被迫采取措施,要向一个不信上帝的人证明:如果他祷告,就会有好处。比如,我们要向另一个人证明斋戒的必要性,可他偏偏一辈子都不认同灵魂不朽的说法。这个任务很难,而被笑话的人并不是我们。”
路易十五任命的高级教士和朝臣们,并没有成功地利用好他们的精神武器。在18世纪的法国教会中,已经没有波舒哀或者冯乃伦那样的人物(他们都是17世纪的著名法国神学家——译者注)。守护教会的责任落在了那些非常无力的人的身上。通常来说,面对那些哲学家对手们的时候,教会里的人给出答案都很含糊。
比如神学家蓬皮尼昂说:喜爱探究干巴巴的真相,只是一种妄念;为了雄辩,用这种妄念来装点文辞挺不错的,但是人心永远无法体会所谓的“真相”。他和其他天主教人士在反对哲学家教诲的时候,其主要理由都来自英国人——英国人一直认为思维可能具有物质的属性。还有,他鼓励“皮浪哲学”,也就是绝对怀疑主义。另外,他关于认同的理论令人生疑;此外,他否认人有“与生俱来的观念”。所有这些问题都有很大的讨论空间;况且,教会的对手洛克一方未必一直都能占据上风。
只是,大致说来,天主教的神学家们及其对手无法进行有效的争议。他们的讨论并没有设定好前提。如果两位争论者中有一位认为:所有的想法均来自感受和反思;然而另一位认为,最重要的想法是接受上帝启示后带来的结果——如此一来,讨论就根本无法继续下去。除非先解决那些重大的问题,否则讨论细枝末节就纯属无用功了。
直到现在,还经常有人试图调和以上那种激烈冲突的观点,他们就此写出来的和稀泥文章,是世界上最无趣的作品。不过,如果争论双方的观点属于南辕北辙的阵营,那么可能会陷入谩骂的泥塘;很多人卷入论战,他们和伏尔泰、卢梭以及百科全书派的成员们,展开了旷日持久的骂战。
论战的双方都写了不少政论文、喜剧、故事和隽语。有一点并不难发现,就是教会的对手们,他们各自的说法也各不相同:比如卢梭反对伏尔泰的思想,还有伏尔泰的思想本身就有自相矛盾之处。这些笔墨战士们有很多软肋。蓬皮尼昂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论述,特别在三个方面:哲学家对于物理学的崇拜、哲学家热衷于怀疑的态度,还有他们被误解的观点——即好基督徒不会是爱国者的论调。
夏东可能是最聪明的神学作家,他有时候就会直捣黄龙。比如,他说:“伏尔泰认为那些对上帝冷嘲热讽的文章,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同样是他,当别人写文章讽刺他和他的朋友们后,他就认为事关重大。对于那些谤神毁道的文人,他不愿意看到他们被剥夺了写作的权利;可是如果有谁对他提出批评,他就经常会找显贵们来对付他们。”这对伏尔泰的描写很逼真——当他变得好斗的时候,就非常敏感。而且据说,他曾经为了让对手们闭嘴,去找某个权贵签署皇家拘捕令,试图把那些对手全都关起来。
帕里松写过一本非常好看的喜剧作品,在该剧中,他拿狄德罗和他的朋友们开涮。要说恶言谩骂,双方的供应量都是源源不断。
有些神学作家的水准尚可。夏东和诺诺特准备了一系列文章,编排成辞典的形式,有条不紊地阐释了天主教的教义,有些文章条理清晰,非常有说服力。但是显而易见,在当时,就算是天主教中的健笔们,在和对手过招的时候,还真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作者按:法国作家卡耐(Carné)曾说,在哲学家和教会人士的论战过程中,前者取得了压倒性胜利,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确凿事实。】
教会的力量并不来自其医生和演说家;在才子和辩手方面,她的力道就更弱了——虽然那些人也有自己的作用。教会的力量来自其圣徒。当教会的领导班子里有很多圣徒,并且他们在教徒中有很大的影响力的时候,此时的教会简直就是坚不可摧。当这些人变得寥寥无几,而且几乎不见踪影、毫无影响力的时候,那么仅凭知识和权力,简直就无法撑起教会的大厦,甚至仅凭虔诚的心也没有用。
经过漫长的岁月,法国的教会已经有了很多圣徒;但是路易十五、路易十六在位时期,圣徒稀少,而且没有特别突出的人物。路易十四对詹森教徒的镇压,手段酷烈,极大地打击了很多虔信的、充满热枕的教众。当时法国的整体氛围并不鼓励任何形式的英雄气概。于是有一些虔诚的基督徒就静静地自我修行;后来,当大革命来临时,在大厦倾覆的时候,他们总算找到了存在的意义,其中有一部分人最终走上牺牲的祭坛。
神学家的反击——《法国大革命的前夜》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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