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读各个地方的志怪故事和神话传说,它们就像是正史的另一面,口口相传,传承的是先人的生活方式和对世界的理解,看起来不可思议又妙趣横生,我总相信这样的集体记忆中一定有部分的真实,也许是文明的雏形,也许是真实生活的隐喻,也许是社会和群体形成和发展时的自我凝聚力,在历史和神话横亘了无数种可能,也因此精彩纷呈,让人向往万分。
《妖怪大全》就是这样一部另类又充满奇趣的史料库,书中收录了日本各种各样古老的妖怪,每页有个简短的故事,配以生动的插画,这是水木茂在查阅大量文献资料,了解日本民俗、神话、传说后再创作的产物,他笔下的妖怪栩栩如生,充满了奇特的想象力,这让阅读平添了许多乐趣,只是有一点很不满足,虽然能对日本妖怪文化有全面的了解,但如果能穿插一些故事,它们的形象就能更为立体深刻一些。
河童、雨女、海怪、猿猴婆、大头小僧、九尾狐,从这些精灵古怪的故事可以看出日本人对死亡、自然、动物的敬畏之心。日本是一个鬼怪传说非常丰富的国家,对于妖精神明也并不脸谱化,有各种物品物化的妖怪,也有无法感知的不可控力量,最有意思的是妖怪不一定代表着纯粹的善或恶,变化无端,结局各异。天奇这种妖怪会让人失踪或整晚在山中迷路,但它也会帮人割马草并送到家门口,有时候还会照料走失的小孩,是善是恶,莫衷一是,也许就和人一样,没有绝对的好坏。
还有很多故事延伸出与妖怪有关的俗语,影响着日本人的日常生活。后神是附身在胆小鬼身上的精灵,你以为它在前面,其实在你背后拽你的头发,日本人在表达恋恋不舍的意思时,经常用“后发被拉扯”的说法。有些物化的妖怪与其说是让人害怕的鬼,不如说是人的生活态度,比如一个叫“忙”的妖怪,一旦被它附身,就会莫名奇妙忙碌起来,只有忙碌才能带来安心感,这也许是因为日本人总是有强烈的忧患意识,习惯在忙碌中寻找生存的实感。
纷繁的妖怪形象折射出的是人的生活方式和在当时特定环境下对外界的理解,它们都是生活过程中发散出来的影子,由此及彼,可以看到一个民族的心理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