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自己看上了个人,家里不同意,只好分手,多年之后,发现他另寻到好去处的感觉——看到《笑场》出版。
“自扯自蛋”这个ID一直都没变过,几年前,我看到他的《扯经》,当时只在网上流传,姑且算作网络文学吧!然而网络文学和网络文学也是有很大差距的,李诞的文字充满诗人才能渲染而出的意境,文字功底少说也是省作协水准的,故事又萌又呆又好笑又忧伤(当然啦,喜剧的底子总是忧伤的,这就是人世不是吗?),我于是联系了他,他当时还没有今日这样丧,耐心和谦和都比今天足,李诞友善地提醒我,这选题可能通过不了。果然,社里不同意,因为,《扯经》的主角是两位和尚,无论小和尚多可爱,拿宗教问题开玩笑都是忌讳,身为国企的出版社在乎这个。
没有机会成为他的编辑,还是可以做他的粉丝的。虽然这是攻和受的区别,但是快感都在。
后来诞诞就作为《今晚80后脱口秀》(以下简称“今晚80后”)的主创人员之一,在王自健口中进进出出,不时出镜。比起“今晚80后”的颜值担当秦浇水,诞诞眯着小眼睛,是作为谐星出场的,不过老粉丝都知道,他胸中另有丘壑,非一个具象的舞台能容之。
《扯经》好像中间又被另外一家出版机构勾搭了又放弃了,应该没记错有这事儿,因为我记得我曾经有过“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的邪恶,和失落、惋惜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于是,这集子一度被诞诞自己印刷了,我想他是有怨气在,也有“敝帚自珍”(虽然那完全不是“敝帚”)的心情在。排版不好看。
陆陆续续又看到李诞写的其他东西,印象深刻的有“我的祖国锡林郭勒”这样的醉了之后思念来处;“只恨时间有尽头,宝贝,只恨时间有尽头”这样醉了之后抄的台词。他常常写愁、耻于表达愁、借酒抒发愁,这样三翻上去,说出的话如同蘸了醇酒。利用文字的美妙制造一些令人笑得戛然而止、感动得笑岔了气这样有损健康的效果。
“未曾开言我的心难过,两眼不住泪如梭。”是京剧《浣纱记》里伍子胥唱段。“笑场”指演员在演出中脱离剧情于人物而失笑, 破坏了舞台艺术的严肃性与真实感。为了避免太性情而流于矫情,保持疏离、冷漠、自我嘲弄,是诗人兼谐星必备的。
我还记得,李诞最讨厌刻奇了。
永远苦大仇深,永远自甘堕落,永远有话要说,但又不说。你说了挺多的了,诞诞,毕竟一米八三大诗人,让人深深爱着,却不舍得睡他一场。
这本书我还没看就能说这么多,足见它应该不会令人失望。
注:刻奇(Kitsch)
- 自我感动及感伤;
- 难以拒绝的自我感动和感伤;
- 与别人一道分享的自我感动与感伤;
- 因为意识到与别人一道,感伤变得越发加倍;
- 滔滔不绝的汹涌感伤最终上升到了崇高的地步,体验感伤也就是体验崇高;
- 这种崇高是虚假的,附加含义大过实际含义;
- 当赋予感伤崇高的意义之后,容不得别人不被感动与感伤。谁要是不加入这个感伤的洪流,就是居心叵测。
- 这是最主要的,刻奇是一种自我愚弄。
这个层层推进的意思,是从昆德拉点点滴滴的说法中总结出来的——“灵魂的虚肿症”、“一个人在具有美化功能的哈哈镜面前,带着激动的满足看待自己”、 “将既定模式的愚昧,用美丽的语言把它乔装起来,甚至连自己都为这种平庸的思想和感情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