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的教训:卡尔•波普尔访谈录》,三辉图书/中信出版社2015年9月出版,168页,38.00元。
1994年,二十世纪倒数第六年,一个思想家停止了思考。他那曾经响亮的名字已经几乎被忘却:卡尔•波普尔。他在生命中最后几年发表的演讲,以及与意大利记者贾恩卡洛•博塞蒂的访谈录,集结在《二十世纪的教训:卡尔•波普尔访谈演讲录》中。波普尔毕生思想的精华,从中可作管窥。
波普尔生于1902年的奥地利,生于世纪初,死于世纪末,对一个善于思考历史的思想家来说,这无疑有助于增加他的历史体验。拥有犹太基因的波普尔是个早慧的天才。我们还在一字一句背初中教科书的年纪,他就己经形成了批评马克思主义的论点,博塞蒂也因他“那时候只不过是个孩子”感到惊奇。
波普尔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集中在对历史主义的否定中。这个观点在他的《历史决定论的贫困》中有逻辑清晰的全面论述。在此书中,波普尔首先对历史主义的论据进行正面论证,再左右互搏似的将其一一击破。他认为,人类历史的进程是受人类知识增长影响的,既然我们不可能用科学方法来预测我们的知识增长,那么,我们也不能预测人类历史的未来进程。历史无法像物理实验那样科学预测,所以历史决定论方法的基本目的是错误的。而在与博塞蒂的对话中,晚年的他更直接地说预测历史轨迹是“很蠢的看法”。
除了对历史主义的批判,波普尔还认为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是用“仇恨”取代“责任”。从这点也可以看出, 因偏执而倍受误解的波普尔其实是个绝对的和平主义者。他对萨哈罗夫的看法转变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萨哈罗夫是氢弹的制造者,也是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波普尔曾对他推崇备至。但当波普尔看过他的回忆录后,态度却急转直下。这是因为,他发现萨哈罗夫曾想主动开展武器试验,在战争中“扮演了更积极的角色”,这是波普尔所反对的。
从波普尔对萨哈罗夫的态度转变,也可以看出他对知识份子的看法。在本书最后一辑的演讲文稿中,波普尔谈及《自由与知识分子的责任》。这篇对话发表于1989年,正是冷战结束前两年。在演讲中,波普尔批评了当时一些西方的知识分子,认为他们诋毁西方世界,不利于马歇尔计划的施行。苏联愿意与西方合作, “只要知识分子看清客观的事实,不要再跟以前一样,又把天堂整成地狱”,和平指日可待。波普尔对和平的企盼如此殷切,如他泉下有知,应当欣慰,二战结束后至今,世界再无大战。
尽管波普尔更大程度上是作为思想家被世人认可,我们仍不能忽视他在科学哲学上的成就。他提出的“证伪主义”为众多一流科学家认可。有人因此认为他是科学主义者,但其实不然,他对科学本身有冷静的反思。在对话中,他多次提到电视机对人类,尤其是对儿童的危害。他的这种洞见,在另一位思想家尼尔•波兹曼的《娱乐至死》和《童年的消逝中》得到更全面完整的阐释,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波普尔的作品以明晰著称,这也是得益于他具备的科学逻辑,使他在论述时条理清晰,语言简明,有别于其他晦涩艰深的思想作品,容易为普通人理解接受。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的思想光芒闪耀过后便迅速被人遗忘的部分原因,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容易”。
“历史不能预测,但我们可以从历史中学会该害怕什么。”波普尔如是说。二十世纪并未走远,它留给我们什么教训呢?它让我们害怕战争、害怕人口膨胀、害怕资源枯竭,害怕科技滥用……但是人类能不能吸取教训,创造一个更好的二十一世纪?路虽长,却时不我待。
二十世纪留给我们什么——读《二十世纪的教训:卡尔•波普尔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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