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形毕露》,[美]弗朗斯·德瓦尔(Frans de Waal) ,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5.4
人性善恶千百年来争论不断,孟子说“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荀子却认为人性本恶,生而好利。自从达尔文将人从万物之灵的神坛拉下变成猴子的后代,关于人类本性的思考便多了一种追本溯源的可能,即从生物演化的角度还原人类祖先的原始面目。
在演化树上离人类最近的是黑猩猩。为全面了解人类祖先的习性,动物学家们通过长年的野外观察,或在动物园的朝夕相处,形成了丰富的研究资料,也使没有机会与“祖先”亲密接触的我们能一窥奥秘。 弗朗斯•德瓦尔是荷兰著名心理学家、动物学家和生态学家,2007年被美国《时代》周刊选为当今世界具有巨大影响的百位世界文化名人,《猿形毕露》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在书中,作者用轻松有趣的文字,将一个类人的猩猩世界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读者眼前。
在书中,弗朗斯•德瓦尔略带哀伤地讲叙了一个惊心魂魄的故事。老谋深算的叶伦和暴君尼奇为了合谋夺回领袖地位,使路维特的以睾丸被残忍挤出、四肢断裂的惨状死去。不知道路维特临死前在血泊中发出的一声叹息,是在哀叹失去的生命还是权力?此外,一个大猩猩群体为争夺领土,持之以恒有计划、有步骤地在边界伺机而动,将另一个群体成员逐个击毙,直至数年后赶尽杀绝。只看名字和情节,我们不会怀疑这是人类历史上上演过无数次、至今仍在上演的真实故事。个体之间、群体之间血腥的暴力和争夺,猩猩与人类如此相似!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将人类的雄性权力、自私、暴力等名正言顺地视为人类原本的动物属性而坦然接受,甚至加以宣扬。
然而,仅仅是这样吗?弗朗斯•德瓦尔可不这样认为。他的研究对象是科学界晚近发现的“巴诺布猿” (也叫倭黑猩猩),它们与人类的关系跟黑猩猩一样近,性情却与黑猩猩有极大反差。这种反差不仅体现在巴诺布猿的“母系氏族”结构,更奇特是它们爱好和平的乐天性情以及维护和平的方式——不分性别长幼的性行为(性接触),频率之多简直让动物学家难以启齿,它们在享用食物前都会开个性party!弗洛伊德将人类的一切欲望根源归于性,那么巴诺布猿将性作为“微笑”、“招手”一样普通的沟通手段真是天才发明了。相比雄性黑猩猩较高的死亡率和不平衡的性别比,巴诺布猿雄性之间没有流血斗争,雄性与雌性数量保持均衡,足以证明巴诺布猿以性避免冲突的成功。
鉴于人类同时具有善恶两面,弗朗斯大胆假设人类是暴力的黑猩猩与和平的巴诺布猿的共同后代。他认为,自然选择造就了我们竞争和攻击性的一面,同时也造就了我们的道德情操,人类应该保持这两面的平衡。可是,物种演化理论出现后,主流的声音都是对人类动物性的负面宣扬,社会达尔文主义一度甚嚣尘上。我们看到的,是理性经济人秉持“物尽天择,适者生存”的信条竞争夺利,不甘落后的人在从林法则的激励下握紧拳头,感性多情的人开始在进化心理学的研究中怀疑情感和文化…… 事实上,达尔文所说的自然选择,并不必然是强者胜出,“适者”不一定是自私的利己者,也可能是一个和平的合作者。
弗朗斯不仅在巴诺布猿身上发现人类祖先和平乐天的一面,他还认为,猩猩、大象、海豚等灵长类动物,都具有设身处地为他人思考的能力,如理解他人的需要而提供帮助,为他人遭受的痛苦感到难过给予抚慰等。一直以来,富有感情和智慧被认为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若非亲眼所见,有几人会相信大象会守在落陷的同伴身边不肯离去,怕水的猩猩会为援救落水的同伴牺牲自己呢?弗朗斯将动物这种“善”的能力,称之“共情”, 共情也即同理心,孔子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表达,基督用“爱人如爱己”阐释,正是这种慈悲的同理心,使得人类能在身处绝境时能够互相扶持避免灭绝。他在另一部耗费十年心血的著作——《共情时代》的序言中说“贪婪的时代已经这去,共情正变得越来越重要”。
人类的“猿形”,并不仅仅是自私夺利而已。在自由竞争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我们确实需要关于演化的另一种发声,唤起原本就内在于人的动物性中,却被忽视的利他、互助、合作等更有利于人类共同生存的物种本性。
(如果这篇文章对你有用,可以支付宝扫码打赏作者哦)
唤起人类共生本性——读《猿形毕露》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