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语言精妙之处通篇可见,令人或拍案叫绝,或忍俊不禁,或引人思考,今列出几处,“曲径通幽”,一家之言,以供参考。
“鸟”
读过水浒的人都知道,李逵有一句很有名气的话:杀去东京,夺了鸟位。这句话是否代表绿林阶层的反封建主义,我不得而知,也不想与社会学家探讨。我在想,为什么是夺了鸟位,而不是其他什么动物的位呢?
《水浒传》第三十八回,宋江与李逵初次相会,李逵说,若是宋公明哥哥便拜;若是闲人,拜个甚鸟。而后赌博输了抢人财物,戴宗干涉,李逵却说干你鸟事。确实不干戴宗什么事,却干“鸟”的事。
众所周知,鸟通常是指飞禽类动物,而在《水浒传》里,却事事有鸟,鸟出不绝。这不像信仰基督的人动辄便“万能的主”一般,这些个好汉绝不是出于对鸟图腾的崇拜,而是蔑视心态。骂人叫“鸟人”,鲁智深更绝,直接就是一句“撮鸟”。打架叫“鸟并”,这倒是比较形象,这人打架跟鸟打架差不多,都是场面混乱,一咬一嘴毛。看不上的庄子,就叫“鸟庄”,大概只剩下鸟的庄子,确实不值一提。口里没有滋味,就叫作“淡出个鸟来”,这就不好解释了,鸟可是“食肉”动物,怎么就成“吃素”的典型了?据不完全统计,《水浒传》中,共出现“鸟”三十多处 ,或为为形容词,或为动词,或使动,或意动,这当真是,一鸟在嘴,说遍天下都不怕啊。
“厮” “贼”
要说“厮”这个字,比鸟出现的频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鸟这个字吧,也就李逵鲁智深这两位天赋奇禀想象丰富的天才挂在嘴边,而厮则不然。上至高官小吏,下至草民好汉,无论男女,不分老幼,都张嘴就来,可以说是一个受广大人民喜爱,且屡用不爽的字。要说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在书中,意思只有两种,一是表示人。单独使用是对人的贱称,表示瞧不起、看不上,蔑视之意,这倒跟“撮鸟”中鸟的用法差不离;二是与其他动词连用,如厮打、厮杀、厮并、厮会,则表示互相干嘛干嘛,厮打就是互相打架,厮会则是互相见面。很多人容易把厮打写成撕打,这就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打架固然要用手,但却不是一边撕衣服一边打架。
贼,大家都知道是小偷,但在水浒中,贼却不是贼。水浒中,贼唯一成为贼的,恐怕只有武松被张都监陷害,而做了一回偷盗的贼,以及刘唐被雷横当贼抓了一回了。贼也是骂人的话,意义大致跟厮差不多,不过想成为厮容易,想成为“贼”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东北中,贼有“很、非常”的意思,如贼亮、贼机灵了。人家说你贼机灵,那是夸你,而且还用的是比喻句:像贼一般的机灵。不得不佩服东北语言,那是相当的传神。水浒中,但凡被呼之于“贼“的,莫不是有过人之处的人啊。
水浒中,林冲、杨志和宋江都是有名的“贼配军”,林冲和杨志都是有勇有谋之辈,宋江更不必说,黑道上的见了都要叫声“公明哥哥”,可想其过人之处了,蔡九骂戴院长,是“贼骨头”而不是“鸟骨头”或其他的什么骨头,就连贺知府骂鲁智深,也是“秃贼”,而不是我们常见的“秃驴”。而水浒中,真正的贼时迁却从不呼其为贼,这地位之差别就显而易见了。 可见施耐庵用字之精妙啊。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若是花和尚招呼一句“直娘贼”,固然这贼也不容易,却实在是走的远远的为妙啊!
泼皮 破落户 帮闲
泼皮与破落户在是属于同一种阶层的社会人种,,像比较著名的泼皮加破落户有高俅、西门庆、牛二以及鲁智深下面那些个小弟。泼皮,就是撒泼的,大概像现在的悍妇,往街上一站,就能骂一天的街;破落户嘛,就是相当于宋朝那时的无产阶级,虽然后来发达了,但是“根正苗红”,帽子还是脱不掉的。泼皮破落户连一块,就是双重肯定了。现在不叫泼皮破落户了,都叫地痞流氓。但是仔细琢磨一下其中的滋味,还是泼皮破落户用的形象文雅。
泼皮破落户们虽然净干些欺善怕恶的勾当,但是如果水浒中没有这些个泼皮破落户,这一百单八将的故事还真进行不下去。假如林冲不是被高俅那个泼皮破落户陷害,怎会被迫上梁山落草,林冲没上梁山落草,晁盖恐怕就要被王伦赶下山了,又何来后面那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呢。所以说,不能单纯的看待好人或者坏人。以前的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坏人一出场,我们就知道他是一个泼皮破落户,不得不说,这电影真的是“以貌取人”。
再说帮闲,其实就是跟班。高俅不但是泼皮破落户,还是著名的帮闲。这年头,帮闲的也得要两把刷子啊,高俅那厮就是那一脚“鸳鸯拐”,帮闲帮到皇帝家里去了。还有一个鸟人,也是有名的帮闲,那就是富安。就是这小子出的馊主意,把林冲弄成了个“贼配军”。真是君子好交,小人难防。这帮闲的不仅仅帮闲,还闲帮,施老先生笔锋一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水浒语言的“曲径通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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