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出《庄子 山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螳螂想捕捉蝉,却不知潜在危险。比喻目光短浅,没有远见。等待时机从后面袭击。也比喻有后顾之忧。讽刺那些只顾眼前利益,不顾身后祸患的人;对鼠目寸光、利令智昏、不顾后患的这类人提出警告。
然而,《庄子》没有告诉世人的警告世人的是,冬天一到,不管是螳螂、蝉还是黄雀,它们都会死去。
一个悲哀而严肃的现实,三者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胜负有分,然逃不过天命。
读完《黄雀记》,我一直在想,苏童是站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来俯视众生?也许这么表达不准确,准确的表达应该是,这就是作者所谓“观察”。只不过他站在了四季之外看四季,站在了螳螂、蝉、黄雀之外的世界看三者。于是,这个故事形成了一个奇妙的氛围,作者讲了一个好故事,好故事时讲给听故事的人的,但是作者不满足于此,事实上,他要说的,还是人性、命运,他试图悲悯这个荒诞的世界,在人物的偶然性里讲出了必然性,留给读者的,必然是一个螳螂、蝉、黄雀都离去人去楼空的世界。
这样文字是有魔力的,它会让你在读完一个好故事之后,进入好故事之后的世界,也许,这个世界之后还有另一个宇宙,谁又能说得清呢?毕竟,螳螂、蝉、黄雀,三位一体,联系的世界并不是连续的世界,螳螂、蝉、黄雀的角色也一直在互换、对调,到最后啊,不禁要感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到底是谁的手,要让人物与人物明明互相仇恨与厌弃,却怎么样也逃离不了这个世界,终于,它们都没有等到冬天的到来。
故事从宝润爷爷丢魂开始,到怒婴结束。
人类交织的情感、情欲,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到最后三个主人公互相纠缠同归于尽,落得茫茫大地真干净。
只有丢了魂的老人和一无所知的婴孩留下注视这千疮百孔的人类历程。
虽然心有隐隐约约的疼痛,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小说之外的世界,往往比这个故事还要残酷还要令人悲伤还要让人感到耻辱。
客观地讲,宝润、柳生、仙女都不是坏人,他们或许做过一些坏事儿,但是这世界,从来不都是复杂的吗?至于于此吗?必须如此吗?是生存之战还是弱肉强食?似乎都达不到那个程度,但是仇恨就是滋生了,并且无消弭的可能;耻辱也被钉死了,万没有逃脱的可能;冤屈也已经产生了,再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人有时候讲命运,也会讲“性格决定命运”。但是苏童的视角显然更开拓,站位更宏观,观察却是从人性的细微之处凝眸,他讲的,或许就是人之悲悯,就是当你知道了世界的真相——有那么多猝不及防的残酷、残忍、痛苦之后,你是不是还能热爱它。在耻辱中突破耻辱,依然勇敢生活下去?
我在想,世界并不只有螳螂、蝉和黄雀,我们依然要热爱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春夏秋,黄雀没有冬——读《黄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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