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中国哲学,有一个名字即便不会首当其中,也是断不会绕开的,那就是“冯友兰”。如果说到民国时期的中国哲学,那第一人就是冯教授本人。他的学生郑敏在《忆冯友兰先生的“人生哲学”课》里提到有趣的逸闻:
……
只听到那位学者问到:“芝生,到什么境界了?”
回到说:“到了天地境界了。”
于是二位教授大笑,擦身而过,各自去上课了?
其中,那位提问的学者为金岳霖,可能更多人对这位教授比起回答者更熟悉,尽管熟悉他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的学术贡献,而是因为一些民间八卦。
到了天地境界的就是冯友兰老先生本人,让两位民国时代璀璨之星的大学者大笑的到底所为何事?看不懂不要紧,答案就是在老先生这本小集子中。
说起来,以冯老先生一生的著作来看,这本小书真的是太“小”了,沧海一粟的感觉,但是读起来,并未有“小”之感,这位深深影响了朴槿惠,据说在她最困难的时期,使我重新找回内心的平静的生命灯塔的《中国哲学简史》的冯友兰老先生,在这本小书里,亦是字字珠玑。
大概这就是哲学家的哲学世界,不可以用文字的量来衡量大小。小书并非晦涩难懂,是好读的,但是要读好却并非易事。总是这样的,越是年龄增长,阅历丰富,越觉得哲学不难读不难懂,特别喜欢读哲学,但是越是体会到要读哲学,不说读懂,这都是不一件容易的事儿。
郑敏在文章中说,冯先生关于人生境界的学说启发了我对此生生存目的的认识和追求。读这本《新人生论》,我们可能无法像先生的学生一样在其思想浸润之下,体会到“回复与万物为一体之境界”,但是还是能厘清一些思维混沌的。
比如,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都会遇到这个问题——人生是为什么?就是所谓“人生的真相”,先生的一句解读简直让人忍俊不禁——如雨就是雨,山就是山……吾人观天然届的东西,只可说他“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多么任性和调皮的回答啊,但是其中却又有多少哲学深意啊。不久前看一本关于反社会人格研究的书,和朋友谈到《素媛》《杀人回忆》等电影中的坏人和白银的变态杀手,我们不约而同地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同样是人,为什么这些人对他人的痛苦毫无共情,而在被捕的时候,却对自己的得失还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一样在乎。如果将这些隐藏在人类社会的恶魔都看成自然之物,就是自然的一部分,不要问目的和手段,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讲,痛苦会少些。当然,也会更加注意安全。不能说你认为人应该怎么样,他人就应该怎么样,人生就是如此!坏人就是如此,你唯一能做的是保护好自己,而不是追问为什么人不是人!自然就是那个样,作为自然的一部分,也没有好坏之分,不过是与人类社会起了冲突才有善恶之分,要是把这些反社会人格的人都看成一条毒蛇,是不是这些行为就变得好理解了?
书中所举实例特具有时代感,比如老先生说,你穿红衣服那是你的自由,但是要是在躲避的时候因为你的喜好暴露了大家的藏身之处,那就是不道德的。光这个例子,时代感就出来了,书里也不止一次提到警报来了要躲到防空洞去,如果看过一些关于西南联大背景的电影,这个应该很熟悉,还提到了抗战八年……虽然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是哲学却历久弥新,甚至能在这些接地气的解读中,依稀看到那个纷乱的时代中,先生美髯飞扬,依然保持着学者的平静,苦苦思索着国家的未来,人类的未来……他将人生分为四重境界,即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每个人的天赋和能力不同,所能达到的境界不一样。前二者是无需努力,作为一个人就能达到的境界,但是,后二者却是圣贤的追求,但是达到什么样的境界,就会享受到什么样的世界。终归,人都是世界上的人,但是人与人的世界是不同的。
我最喜欢的一篇是《论命运》,简直讲清楚了太多人生重要的问题了,合理的信仰是能“让宇宙来帮助你的”,但是如果你相信能飞到河的对岸,淹死了,怪谁呢?这些例子简直都太调皮了,我终于相信,严肃的事情可以讲得不严肃,但是能读出严肃的道理却是享受,却需要关乎读者之心。在《论悲观》中,先生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是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是不能有答案的,想到自己在上高中时经常自问“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不止一次给出自己的答案是“人生就像一场梦”,不禁哑然失笑。不成问题的问题,大概有天,我们不再那么悲观,回身望去似乎苦苦思索的哲学问题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到底还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命运和人生四境界——读《新人生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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