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人泪
因其神秘,因其未知,少年时代,同学间流传着许多关于考古的怪奇传说:譬如,木乃伊会复活;进入金字塔的盗墓者都会遭到天谴、死于非命;高空俯瞰的纳斯卡地表绘画是外星人的杰作等等。真可惜我们没能穷根究底,否则兴许会投身一个有趣的职业!
考古学界的领军人物埃里克·H·克莱因即是如此。他七岁读到特洛伊古城的故事便心驰神往,在前辈考古学著作影响下,更是早早立志要从事考古。不知他写的这本《考古的故事》能让多少少年爱上考古,毋庸置疑的是,我们能在字里行间读到克莱因心中考古的乐趣,历史一层一层地掩埋地下,挖掘出来的过程,就像切开层层叠叠的蛋糕,蕴藏着惊喜。
考古首先要明确的问题是去哪儿考,并不是每个地方都能掘地三尺见古城,哪怕遗址就近在咫尺,也得细细探索——恐怕还需要几分运气。神秘的陵寝、无人的洞穴、森林深处的遗址、没在海底的沉船,都不是想象中的一目了然,加上艰苦的条件和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小心翼翼地对待脆弱的古物,考古委实算不上乐事。但若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抑或拼上了历史的某块拼图,成就感也是不言而喻的。乐趣不只是用技术确定纪年、还原历史的实验,也不只是盘剥地表绘画、建模幽门螺杆菌跟人类迁徙的关联之类的解谜,克莱因简直能感受到时光在耳畔流逝,包括当下正在消逝的东西,考古学是在与时间赛跑,捕捉只言片语啊!
得失之间,几人真的愿意投身考古呢?于大多数人而言,考古的魅力可能在于它是一趟与现实反差巨大的“新”奇特的旅行——它们不久之前还不为人知地沉寂着呢。于是,国王的墓室与时俱进地装上了空调,文物保护单位担心游人呼吸中的潮气会破坏金字塔,就地取材,利用起墓室的通风井(原本可能具有仪式的作用)和干燥的沙漠空气。另一种颇具艺术性的改造是雅典的地铁线,在为2004年奥运会修建新的地铁时,是考古学家想出了一个与古城相得益彰的绝妙主意:在一些地铁站的墙上安装玻璃板,让乘客亲眼看见四壁一层层的泥土,如同考古现场堤埂切面的微缩版本,别有风情。有时候我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看到跟原来古迹相同的仿址,以防对脆弱古迹的破坏,阿什塔米拉洞穴即是一例。要看真迹倒也不是不可能,每周会随机挑选出五个参观者进入,中选者才是真正的“锦鲤”呢。
近水楼台的考古学家关注的跟我们不同,但他们的考古生活也是很平易近人呢。他们会勤俭持家,联络相熟的牙医,索取二手牙医用具;会吐槽镐头杀伤力大,只能小心轻放,挖穿砾石也只能凭巧劲慢慢来;会嫌弃潜入沉船后,缓慢上浮的时光太无聊,在水里读小说解闷儿。可是说到爱惜古物的程度,又跟普通人关注的价值高低大不相同。譬如,大名鼎鼎的普里阿摩斯宝藏的所有权问题,让四个国家相持不下:它是在土耳其(特洛伊)领地上发现的,发现者最初将它存在了雅典,后又赠予了柏林博物馆,但是现存于莫斯科,俄罗斯人声称这是纳粹侵略后的赔偿。人人都想分得一层蛋糕。而在考古学家眼里,古物一旦脱离了它的考古背景,就“丧失了90%的价值”。尽管他们有时为了研究,不得不购买被盗的文物,却是惋惜多过愤怒,为那些可能永远错失了的线索。
若我们还抱有那份少年时代的好奇心,或也能像克莱因那样脑洞大开,试想下未来的考古学家面对我们留下的生活痕迹会作何理解。那些无处不在的巨型企业是某种宗教吗?依托于互联网、存储在手机里的信息尚不及纸片长久。被物化的生活方式又该如何评说呢?惟有一边创造着“古迹”,一边祈愿:未来的考古学家们能如我们回溯远古时代般兴致盎然。
《考古的故事》:考古学家切“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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