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年羹尧的了解,恐怕许多人和我一样,都是通过《雍正王朝》等影视剧渠道。这位21岁高中进士,30岁出任四川巡抚,42岁成为川陕总督,并被封为抚远大将军、一等公的人物,命运却是那么具有戏剧性:仅仅大半年时间内,就从位及人臣的顶峰跌落到地狱,被雍正皇帝一根白绫赐死。那么,历史上的年羹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疑问。郑小悠的这本《年羹尧之死》,通过查阅大量清代典籍、信件、谕批、档案等,对年羹尧的人生轨迹进行了细致的梳理,从而拨开迷雾,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年羹尧。
《年羹尧之死》一书由20个小章节组成,讲述了年羹尧46个春秋的人生历程。在讲述的过程中,作者很少使用主观色彩的推断、臆想,而是十分注重引用历史资料、档案文献。通过作者对包括“康熙起居注、雍正朝起居注册、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年羹尧 奏折”等20多种清代资料文献的考证,首先,《年羹尧之死》对影视剧的描写作了一些纠偏。在影视剧中,都把年羹尧描写成是雍正的家臣,作者却用史料告诉读者,年羹尧根本不是雍正的家臣,而是出身在一个官宦世家。他的祖父年仲隆在顺治期间“考中进士,历任知州,开始了家族上升之路。”他的父亲年遐龄担任过“工部左侍郎、湖广巡抚;”他的兄长年希尧还是“百科全书式学者。”至于他自己,完全是通过科举考试走上仕途的,并且早在康熙末年,就已经成为朝中最年轻、最受皇帝信任的封疆大吏。其次,年羹尧与雍正之间从来也没有建立起亲密友谊,也不是雍正从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逆袭成为康熙接班人的重要帮手。当雍正和他的兄弟们为争夺嫡位不可开交时,年羹尧根本不在京城,而在遥远的四川、陕西担任四川总督、川 陕总督,为平息边疆叛乱奔波。
除了对电视剧内容纠偏之外,作者还对雍正皇帝给年羹尧罗列的92条大罪,逐条逐条进行了核实。如在给年羹尧定的“欺罔之罪九”中说,“郃阳用兵,致死无辜良民八百余口”,作者在“不断攀升的死亡人数”一章中,通过现存的大量资料研究发现,在这起意外事故中,最早报奏的是这个县因年羹尧用兵,有6人因为惊吓“或自缢,或跳崖,或触发旧疾病死。”但后来雍正通过派员调查反复核实,死亡人数也只有19人;同时,作者进一步研究还发现,当年这个偏远的小县,人口也不过数千人而已。不过,到了雍正下决心扳倒年羹尧时,“雍正下达的一道上谕中,郃阳死亡人数却突然变成了骇人听闻的805人。”与此同时,作者通过年羹尧其他“罪行”的研究,得出结论,相当多的罪名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无限夸大。进而证明,年羹尧之死,不是因为他罪孽深重,而是与雍正皇帝不可调和的矛盾所致。
接着,《年羹尧之死》对雍正与年羹尧的性格、关系进行了认真的梳理,得出的结论是:性格决定命运。书中通过大量史料分析,年羹尧与雍正之所以产生矛盾,最关键的因素,还是俩人性格不和。雍正是“一个是半生沉潜,一飞冲天,所以心细如发、城府深沉;”而年羹尧是“少年得志、顺风顺水,所以大大咧咧、狂妄不羁。”当他驰骋沙场,平息各种叛乱,立下了赫赫战功后,渐渐开始自恃功高,飞扬跋扈起来,干预朝廷大事,干预人事安排,让雍正陷入忧虑之中。而他自己却没有认识到这样的性格,是对皇权的威胁,还洋洋自得,真以为自己是雍正最宠信的人。《年羹尧之死》一书除了还原真实的年羹尧之外,也对雍正形象进行了还原。通过资料,作者得出雍正是一个“重度文字表演型人格”的人。比如,在年羹尧取得青海大捷后,雍正欣喜若狂,在给年羹尧的诏书中说道:“我二人做个千古君臣知遇榜样,令天下后世倾慕流涎就是矣。”后来雍正为了缓和怡亲王允祥和年羹尧的关系,也居然会说出“怡亲王可以算得你的天下第一知己!他这一种敬你、疼你、怜你、服你,实出至诚”等肉麻而有失君臣身份的话。然而,当他感到年羹尧影响皇权时,“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把年羹尧置于了死地。从雍正突然的变化之中,映照出了深不可测的帝王之心。
《年羹尧之死》一书对历史的还原,对年羹尧命运的剖析,对雍正形象的塑造,都是建立在大量清代留存下来的第一手资料基础上的,完全值得信服的。同时,作者这种不“戏说”历史,严谨务实的写作态度,也是值得提倡的。只有这样的作品,才能发现历史的真实、认识历史的真实。
(《年羹尧之死》 郑小悠 著 山西人民出版社2018年5月出版 定价:46元)
拨开迷雾还原真相 ——读《年羹尧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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