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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打造的世界》:全球贸易的无奈
文/璃人泪
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贸易全球化实在太顺理成章了。我们甚至可以逆推出它的历史轨迹:不同商品的需求催生出以物易物的地方贸易,随着金融工具的完善、各地联通、法律支持、运输工具的配套,世界另一头的商品也变得唾手可得。但是,你思考过其中有多少“怪”现状吗?譬如,我们宁肯去买贴了知名品牌商标、远渡重洋而来的冰冻肉类,却不再信任小区门口的路边摊。我们掌握的知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注重消费品质,却对消费品本身的了解越来越贫乏了。这是我们习以为常的贸易世界。在美国历史学家彭慕兰和史蒂文·托皮克合著的《贸易打造的世界》一书中,还有更滑稽的例子:岛上堆积的鸟粪拯救了地方经济、平原上的牛却让牛仔不复存在了、被海盗打劫的良民争先恐后地入伙当海盗……贸易就算有规则,也教人捉摸不透。
所以,《贸易打造的世界》的两位作者做了一次“反向切入”,用一系列出人意料的例子来探讨贸易全球化“不是什么”。我们走过了漫长征程,苦乐喜悲都是始料未及。
最可叹者,莫过于生不逢时。加乌乔牧民便是一例。向时奔牛甚多,加乌乔人称雄平原,是天生的牛仔。当肉牛需求增加了,加乌乔人非但没能大展拳脚,反而没落了:无拘无束英姿雄发的牛仔,怎甘心受制于人成为流水线上的牧场工人?同样的,商品也会生不逢时。比如,洗碗机刚刚问世的时候就乏人问津,人们怀疑水质达不到自动起泡的标准。好在商品的寿命比人长,可以待价而沽。到了1950年后,女性纷纷离家进入劳动力市场,才轮到洗碗机来填补部分家务的劳力。
可见,需求的力量非但不足以推动市场,有时还会起反作用。决定贸易的因素太多了,看似无关的线索也可能是贸易的命脉。书中重点分析的两座中国城市泉州和上海便是极好的例子。泉州作为港口的黄金时代,在唐宋之间。作者认为,即使在海岸地理环境极具可塑性的今天,也没有哪座城市比那时的泉州更具世界性。其繁荣自然也不只因为地理位置和环境。动荡时局下,相对稳定的割据政权的庇护是更重要的因素。贸易造就的富人们斥资兴城,进一步发挥了有限的农耕资源、扩充贸易。而上海的崛起更让人意想不到,作者称其肇因于一场内战:太平天国之乱阻断了华南向北方输送大米的漕运路线,上海得以借海运获得丰厚利润,也使其配套设施进一步现代化。尽管中国沿海港口发展得有声有色,却未趁地利之便打造成一个海上强国。贸易商们都是“小富即安”吗?非也,他们的行为正合乎经济效益——迁就气候、顺势而为、规避风险。那建大船、远航,就是鲁莽吗?这也合乎效益,只不过是以其他动机衡量的效益,如传教、军事竞争、独占海洋等等。
地方割据、惨烈内战、合宜气候,贸易兴衰很难以环境有利或不利下定论。我们也很难简单以强化或弱化了一个国家,来区分贸易的影响。开放贸易令巴西失去了橡胶业,却得到了咖啡、糖和大豆的市场;瘾品之毒催生了生产国的奴隶买卖,也造就了西方国家的财富、货币化,薪资劳工;贸易扩张和货物商品化,倚赖“以人为中心”的世界观,可不具人格性的有价之物(如债券)、社会生命(如银行、法人企业),又分明疏离了人格化的东西(如人类劳动力)……
今天,全球贸易可系于指掌之间。我们轻松享受其便利,却远未能对其了如指掌。贸易打造的世界,是身不由己。思量未来,则需放眼经济之外,窥世界全貌。道德的、文化的、乃至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当它们撑起一支杠杆,愿我们皆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