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人泪
人类学家把人类称为“第三种黑猩猩”,盖因我们和黑猩猩的基因相似度接近99%。而另一种说法更直观地点出了我们外形上的差异:人类是“裸猿”。不过,尽管我们失去了大部分的毛发,毛发依然占据了重要位置。库尔特·斯坦恩就以《头发:一部趣味人类史》带我们明察秋毫。
书中所指的“头发”包括了一切体毛,人类呈现在外的头发只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项。作者认为,毛发可以传达许多信息,一个没有头发的人,就失去了一个非语言传递信息的重要工具。不信,我们可以把名人照片的五官遮起来,光凭发型也没人会搞错,优雅的赫本头、干练的撒切尔夫人、俏皮小卷毛邓波尔、还有会说话的胡子——卓别林、达利、甚或我们想象中的大侦探波洛,胡子都是他们名片式的标志。
对于爱美人士来说,妆成影星或不容易,梳个同款发型却易如反掌。父母辈的齐耳卷发、高耸的鸡冠头,到近代的丸子头、波波头,审美不停变换,也足以作为一代人的标志。置于历史,则可看出更多端倪:晚清男子纠结剃发与否、民国进步女子果断剪下青丝、中世纪的纨绔子弟发可冲天、近代英国的法官们则戴上了假发……我们还以头发的物理属性来区分种族、文化、敌我,这岂是为了追求美,凭发型就可以看出态度和立场、地位和权力、同类和异类。
如果说上述这些意涵是人为划分的,近距离观察毛发本身,也能看出许多门道。这里有两个看似多此一举的问题:照物种起源于海洋的说法,我们的祖先为什么从无毛到有毛、又到褪去身上大部分的毛?另一个问题是,毛发为什么都有一个相对于其他器官来说短暂的生命周期,要不断更迭?据作者所言,长出毛发是为了适应陆地生活,一定程度的保护我们免遭强光的伤害。褪去毛发则是为了给身体降温,这样我们才能排汗散热,进化出更强的大脑。至于毛发为何周期性生长,则有多种假说:因头发会磨损、为排出油脂、调节毛皮外衣以适应栖息地。无论是什么原因,结果都成为了我们的财富——毛发的周期性生长,让科学家留意到了参与其中的两个细胞,毛囊上皮干细胞和真皮乳突细胞。作为一种哺乳动物体内都有的、可以循环再生的干细胞,毛囊是干细胞研究的极好素材。
对于毛囊更加敏感的可能是有脱发困扰的人。从科学的定义来讲,秃头是由雄激素过高和遗传原因两者结合才会发生的。可是,现代人也确乎面对越来越普遍的环境或压力导致的脱发。现代技术可以拆东墙补西墙,从头皮其他部位取下毛囊植入脱发处。而最新研究表明,利用干细胞培植毛囊也指日可待,分子层面的研究真的比秋毫之末还细微了。
古人爱以头发作为信物,今人更有创意,有商家号称可以将头发做成独一无二的钻戒。其实,一根完整的头发要比加工之物更忠实地记录我们的生活:头发一直在缓慢地生长,我们某一时期接触的物质也被保留在特定的位置上,就像一串有序的、不可伪造的条码,只要不剪断就始终陪伴我们生活。这一特性让头发屡屡力引千钧。譬如在药物实施的犯罪中,受害者体内的毒物会被代谢掉,头发里的记录却还留存着。千古谜案拿破仑之死也有头发的参与,大量的砒霜似乎指向拿破仑是被毒杀无疑,但最新分析又发现,其中也有大量的溴、铁、汞、钾、锑,更像是被环境污染了。所以,直接得自人体的毛发——而不是洗发水、灰尘、其他环境中的毛发——才更有说服力。
有赖于技术的进步,我们可以不断深入地了解毛发的奥秘。但我们更该理性地探索,不被成见所蒙蔽,才能使之为我们所用,明察秋毫、发引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