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按:下文节选自《法国大革命的前夜》,讲述了大革命之前法国宗教节日的一些特点。虽然从现代人的角度来说,有些理念或者做法未免刻板,甚至透露着几分荒诞感,但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某些雷区不可触碰,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会引发大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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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随大革命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宗教活动的狂热气氛有所衰减,但人们还是能看到教会的宗教仪式依然光彩恢弘。
在基督圣体节上,长长的游行队伍穿过街道,两旁的门窗上悬挂着锦帐锈毯。说真的,越是末世,其宗教节日越是一味地粉饰太平,而不是为某个虔诚目的;另外,有心人或许会深受惊吓,因为在基督教的游行队伍中,他们看到了骑着公牛的欧罗巴女神,或者对沉睡中的丘比特钦慕不已的塞克女神【欧罗巴、丘比特、塞克等都属于古罗马神话中的人物,在正统基督教看来,这些都是异端。而且根据《圣经·新约》中《启示录》的章节,虔诚的信徒认为出现这种场景预示某些大灾难。——译者按】。但是,这些不成体统的事情,很容易就被忽略了。在圣体周围,国家和城里的达官显要都按品大妆,穿着正式的长袍,在神甫们的带领下参加仪式;在那个日子里,似乎这些神甫才是掌握城市的人。据说,有时候,某些大人物不乐意亲自出来,于是派遣那些穿制服的仆人们代表自己。士兵们组成护卫队。当游行队伍经过的时候,街上的人群都跪下来。鲜花、焚香、音乐,人们将头深深地磕到尘埃里,非常虔诚,所有这一切形成了色彩斑斓的长幅画卷。
过一个星期后,差不多同样的仪式又会重复上演。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天,在北部郊区会有另一场游行。男孩子们脱得赤条精光的,牵着小羊,这代表施洗约翰的形象;八岁的孩子装扮成圣经中的抹大拉,由他们的奶妈陪着,边走边为自己的罪孽哭泣;“圣心学校”的小学生们低垂着眼睛一路前行。当地德高望重的市民们握着主讲神甫的袍子,将其送上讲台,并且该神甫身边有四十位瑞士卫兵。150个香炉点上香,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香气。在维也纳大使馆的阳台上,各外交使团都来观礼,甚至其中有些是新教徒——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鞠躬或者跪拜。
一年到头,这些大型仪式一再举办,有时候只是普通的法庭开庭日,有时候可能是某些特殊场合。7月3日,人们要公开举行“抗议伤害我们感情的瑞士人”游行活动。其来历源自一个传闻,有一个信奉新教的瑞士士兵曾经在街口的转角处,用佩剑攻击圣母玛利亚的雕像,然后该雕像的伤口处流出了鲜血。因此,每年的抗议活动中,法国人都会用柳条扎一个人偶,然后在每个街角,用这东西敲打所有的圣像;整个气氛既虔诚又滑稽,总之是一项很古怪的活动。刚开始,人们把这个人偶打扮得像瑞士人,但是在巴黎有很多瑞士人,而且这些人贡献颇多,他们认为这样的做法很侮辱人,于是对此提出了抗议。这样一来,民众便不再采用瑞士人的形象,于是这个古怪的大型人偶被戴上假发,套上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涂成红色的木质匕首。
在某次这样的游行活动中,文法专家杜·马尔赛遇上麻烦了。当时,他正走在街上,有一个女人为更靠近雕像,就推搡着另一个女人。被推的女人说:“如果你要祷告,原地跪下来就好了;圣母玛利亚无处不在。”杜·马尔赛实在是太孟浪,居然搅和到这类事情里了。他是一个文法学家,可能当时脑子里的某个点刚好被引爆了。于是他说:“好女人,你这话就是异端。只有上帝无处不在,不是圣母无处不在。”
那女人回头看着他,大声叫嚷道:“快来看看这老东西,他是胡格诺教派的,他是加尔文教徒,他说圣母玛利亚并非无处不在!”这样炸锅了,暴徒们对杜·马尔赛群起攻之,他被迫躲进一所房子里,多亏了门卫,才逃过一劫;大门一直紧紧地锁着,保护着他。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才安然脱身。【作者按:1789年6月27日,警察局叫停了该游行活动。】
至于那种临时性的游行活动也挺常见,我们就举一个1785年10月的例子。当时从阿尔及利亚人手里,法国赎回了313名囚犯,使他们避免了沦落为奴的命运。然后,这些人在赎罪派兄弟的带领下,要在街上游行三天。每个囚犯都由两名“天使”带着,并且身上绑着红蓝两色的绸带,天使们就拽着这些绸带;而且绸带上面还装饰着军衔的图案。游行过程中,按惯例,有横幅和十字架,还有卫兵和警察,再加上乐队和大大的棕榈叶。这支长长的游行队伍需要经常进行补给,会有一些忠诚的信徒提供饮食。另外,据说很多囚徒和一些宗教人士都太放纵了。大家看到一个喝得敏酊大醉的天使,肯定会忍俊不禁。该游行的目的是筹集款项,去更多地赎回那些沦为奴隶的囚徒们——在地中海的商业活动中,由于欧洲列强的介入,那些野蛮的海盗日子不好过了,于是他们就劫掠基督教的水手们。【作者按:用游行募集来的善款而获释的囚徒是不用偿还这笔款项的。】
人们不单单通过这些大型活动来展示自己的宗教精神。到了星期天,所有的商店都关门。另外,虽然普通人对晚祷越来越漫不经心,但是至少会参加晨祷。每年春天,都有两个星期要庆祝复活节,其间会有一次大型的宗教活动,教堂和忏悔室都被挤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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