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始于药,后成为饮品。在8世纪的中国,茶成为一桩雅事进入诗的范畴。15世纪,日本将其提升为一种对美的信仰——茶道”。日本作家冈仓天心在《茶之书》开篇的这段话,奠定了此书的基调:这是一本关于茶历史、茶习俗、茶文化的书,而重点,又在于宣扬日本人引为以傲的茶道文化。
《茶之书》由“一碗见人性、茶的流派与沿革、道与禅、茶室、艺术鉴赏、花、茶师”等章节构成。对茶道兴起的缘由、茶道与中国文化的关系、茶道的流派、茶道的审美情趣、茶道对日本文化的特殊贡献等,作了一一的阐释。作者说,“本质上,茶道是一种对‘残缺’的崇拜,是在我们都明白不可能完美的生命中,为了成就某种可能的完美,所进行的温柔试探”。正是这样的“试探”,最后诞生了举世闻名的茶道;而茶道的实质,却是“融合了道德伦理与宗教信仰的天人观。”正因为此,“茶道成为唯一一个得到世界普遍尊重的亚洲仪式。”书中的“茶的流派与沿革”一章,是讲述中国的茶文化是如何演变为日本道教的。这一章的开头作者写道,“茶是一门艺术,需大师妙手泡制,方能绽放其高贵的特质。”然后,作者用简练传神的语言,富有张力的论述,让枯燥的历史变得生动有趣起来。最后他总结说,中国之所以没有形成独特的茶文化,主要在于“持续不断的国难早已夺走了他们探索生命意义的热情,他们变得老成又现实了。他们手中那盏茶依旧醇香醉人,散发出花一样的香气,然而茶盏之中却再也寻觅不到唐宋茶道的浪漫之情了。”而日本恰好不同,由于国势日渐增强,在中国遭到扼杀的文明,却在日本土地上延续下去了,“茶已成为探索生命艺术的信仰。茶,寄托了人们对纯净与高雅的顶礼膜拜,并成了一项神圣的仪式”。在中国日渐式微的茶道文化,在日本渐渐兴旺起来。在作者看来,日本茶道的兴起,是深受中国道教思想、禅宗思想影响而逐渐形成,并最终独树一帜的。所以,他指出:“茶道即道家的化身”,“禅宗能从生活中的细微之处得见大道,而茶道的整个理念正是其结果。”在“茶室、茶师”这两章中,作者对日本茶道的精髓、日本茶师对茶道的持续改造,进行了介绍,让我们看到,茶道在日本之所以青春常驻,就在于有一批具有工匠精神的茶师,他们不断创新,让日本茶道与时俱进,从而保持着旺盛的活力,不但在日本长盛不衰,而且传到西方社会,成为了东方文化的代表。
《茶之书》一书虽然是阐释茶道文化的,但书中散发出的浓烈禅意与诗情,却能紧紧抓住读者的阅读兴趣。信手拈来几则,就可窥见其美之所在!在“一碗见人性”中,他写道:“现代社会中,对财富与权力的争夺,如同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那般凶残,人性的天空已然崩塌。我们多么需在女娲再世,来修补这世间的破败。但就在此刻,还是让我们轻啜一口茶吧。午后的阳光照亮竹林,欢快的泉水汩汩流淌,飒飒的松涛之声仿佛自我们的茶壶响起,就让我们浸沉在这转瞬即逝的美景之中,流连于万物的凡俗之美吧!”在“艺术鉴赏”篇中他说,“艺术的价值,只有在我们认真聆听之时,方能显现。”在“茶师”文中,对于茶师利休“自裁”的行为,他感叹道:“唯有与美同行之人,才能绝美地离世”。这些洋溢着思辨色彩与优美旋律的文字,让人觉得这不是一本讲茶论道的书,而是一本充满文学色彩的散文集。
(《茶之书》(日)冈仓天心 著 王蓓 译 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7年9月出版 定价:4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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