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人泪
八卦是如何产生的？一是别有用心，二是添油加醋，三是以讹传讹。人生在世，要做个八卦绝缘体实在困难，除非像《红楼梦》里的小红，为避嫌把名字也改了，传起话来滴水不漏，否则纵使没有恶意，难保不曾偏听偏信，比如议论拿破仑的身高。
拿破仑不是矮子！由安德里亚·巴勒姆正名的八卦主角何止拿破仑！在《拿破仑不是矮子》一书中，巴勒姆就数十个常见历史谬误展开引经据典的分析。虽然很多时候，富有娱乐精神的八卦能让读者提振情绪方便记忆，但巴勒姆却替我们打开另一扇窗：扫除谬误不仅像破解谜团一样有趣，探索真相的过程也往往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增长见识。譬如传说中由奴隶修建的伟大奇迹——埃及金字塔，有史料记载的故事众说纷纭：有说是国王（胡夫法老）卖女儿得钱修建的，有说是外国俘虏和本国自由民共同修建的，还有说是埃及人憎恶的希伯来人修建的。巴勒姆更倾向于《建筑史》一书作者斯皮罗·科斯托夫的说法，认为是工匠完成的，而且这项工程还被视作埃及“关心民众福祉、提供就业”的项目。更有甚者，有文字可考的历史上第一次罢工也由此而来，盖因建筑材料未及时送达，显然更像是工匠们的作风。
历史也相信八卦，《拿破仑不是矮子》中有那么多约定俗成的段子，以至于据此展开的文学、考证、八卦的八卦都层出不穷。以拿破仑的身高为例，替他作画的几位画家常被议论马屁水准高下，看来真是躺枪了。历史八卦的缘由不难归类。一类就是像拿破仑身高这样的乌龙，因为英国尺寸和法国尺寸的不同，后人未注意换算，便以讹传讹。去世时5.6英尺的拿破仑相当于1.7米，略高于当时法国男性的平均身高。第二类可能是叙述者为了故事性不自觉的夸大其词，最终三人成虎，常见于民间传说中，譬如14世纪瑞士民族英雄威廉·退尔，临危射中儿子头上的苹果以及要挟他的邪恶总督。人们偏爱这样的八卦，乐此不疲地代代相传，哪有庄子“匠石运斤”的逆转来得理智呢！还有一类则是基于当事人或说话人的立场，亨利八世的婚姻、成吉思汗的死因、君士坦丁的信仰问题均在此列，而类似于看到蜘蛛结网七次始成，让罗伯特·布鲁斯在六次战败后重燃斗志的逆袭故事，相信读者对它不同时代、不同主人公、不同版本的演绎也不陌生。
在现实生活中，浸淫在铺天盖地八卦中的人们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知道什么故事只是茶余饭后的取乐，谁的滔滔不绝只能信一半。读历史其实也需要这样的慧眼，尽信书不如无书。故事本身或许不是最重要的，探索和思考的过程却很重要。它取决于我们抱着怎样的心态去读历史：是去理解人物的性格命运，还是给伙伴起绰号来攀交情？是去了解特定时代、特定背景下的前因后果，还是以后见之明调侃前人之失？是去关注台上的厮杀、筹谋，还是脑补生活化的场景？或许我们也无法断言前者一定优于后者，或后者一定胜过前者。
对业余的读者而言，历史不应当是全然严肃的。发掘绝对的真相如此困难，恐怕没几个人能一口咬定自己的推论百分之百正确。只要不是心怀恶意，我们完全可以先依照自己感兴趣的方式去读历史，随着眼界的开阔和判断力的增强，再一点一点跟“据说史”bye-by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