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与人》是萧伯纳发表于1894年的作品,此时距离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1914年还有20年的时间。该剧的背景设定是发生在1885年的塞尔维亚—保加利亚战争。那是一场非常短促的战争,11月14日开始,11月28日结束,前后也就两个星期。据说在战争史上,位列十大最短战争之一。因此,本剧结尾处男主角要众人等两个星期,也算某种程度上的揶揄了。
历史上,巴尔干地区素有“欧洲火药桶”之称。二战后,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巴尔干地区虽然一直暗流涌动,但除了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之外,勉强维持着大体的和平。为了能更好地理解萧翁的作品,在此简单介绍一下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的情况。
在此要说明一个问题,1885年战事的胜利一方是保加利亚,而本剧毕竟是喜剧,因此角色设定是保加利亚人;同时为合情合理,男主角的人设是雇佣兵,而不是塞尔维亚军人。这就避免显得过于突兀,否则,故事的走向就得是忠义两难全的悲剧了。
事实上,理解了塞尔维亚的历史,也就能大体理解巴尔干地区的国恨家仇了。说到这个问题,得涉及三个帝国和三个宗教。三个帝国就是伊斯兰教的奥斯曼帝国、天主教的奥匈帝国和东正教的沙皇俄国。
中世纪的时候,奥斯曼帝国曾经在东南欧势如破竹,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都曾称臣纳贡。1389年,巴尔干地区各国组成联军反抗奥斯曼帝国。虽然有些小胜利,比如科索沃地区就被塞尔维亚人视作民族骄傲和东正教的圣地,但总体上,基督教王国处于下风,到了1453年,君士坦丁堡落入土耳其的手里。甚至在近代史上令拿破仑和希特勒都曾折戟溃败的莫斯科,在1571年也曾被土耳其人纵火焚烧过。
到了18世纪,奥斯曼帝国逐渐失去对边疆地区的掌控能力。巴尔干地区的很多地方落入奥匈帝国的手里;随着沙皇彼得一世改革,俄国的实力也逐渐增强,也开始在巴尔干地区寻求自己的势力范围;然而名义上,奥斯曼帝国还是该地区宗主国。再加上英国、法国、德国出于各种目的,通过各种代理人攫取本国的利益,于是巴尔干地区成了群雄逐鹿的舞台。
1828—1829和1877年—1878年爆发了两次俄土战争,然后1912年—1913年以及在1913年爆发了两次巴尔干战争,如此看来,夹在其中的1885年的塞保战争真的是一场很小的战事了,但风起于青萍之末,从这小战事也能看出一些未来的端倪来。此次战争中,保加利亚的后台是俄罗斯,塞尔维亚的后台是奥匈帝国。
本剧中的两个男主角布伦奇里和塞尔吉乌斯刚好可以被视作两种类型的军人。布伦奇里出身商人家庭,虽然从剧中可以看出,他和父亲的关系一般,但家庭出身造成了他讲究实际、善于算计的性格;塞尔吉乌斯是贵族军人,虽然在具体战役中,他从实际出发,采取某种冒险战术,但骨子里,他并不是很看得起功利思潮,而且由于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原先的价值观受到很大的冲击,有时候言辞中带有较为强烈的愤世嫉俗色彩。这两个人物形象其实有点类似我们读者熟悉的《飘》中的白瑞德和阿希礼。
只是本剧是19世纪末的作品,而《飘》首版是1936年,女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已经见识过一战的残酷,因此其作品中的幻灭感更加强烈。至于萧伯纳,他身为关心世事的作家,当时已经隐约感觉到新的战争形式将要出现。借剧中人物之口,他都或多或少提到这层意思,只是当时的战争多少还带有古典色彩。其实,一直到一战开始后,很多巴尔干民众还以为同以往的战争一样,战场归战场,后方还能基本稳定,绝对没想到这场战争会变成绞肉机,席卷了欧洲绝大多数国家;更没有想到一战结束刚过二十年,二战的魔影就来临了,而且波及的范围更加广泛。若从这个角度来说,本剧可谓是萧伯纳给逐渐走入历史的古典战争写成的一首挽歌吧?
最后,列出一个时间表,看看此次塞保战争以及后来的一些历史:
1885年11月 塞保战争
1886年2月 在布加勒斯特签署停战协定
1912年——1913年 第一次巴尔干战争
1913年 第二次巴尔干战争
1914年 奥匈帝国王储费迪南在萨拉热窝遇刺身亡,由此一战爆发
1914年——1918年 第一次世界大战
1939年——1945年 第二次世界大战。二战后,雅尔塔会议,美苏在巴尔干地区划分了势力范围。
1999年 科索沃战争【美国轰炸南联盟】
2007年 科索沃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