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人泪
日剧《多谢款待》讲述了吃货少女变身美厨娘,藉此排除人生万难的故事。但它真正的主角并不起眼,是那只被女主视若珍宝的米糠罐。老奶奶死后灵魂寄于罐中,每当女主遇到什么坎,抱着米糠罐,似乎就能得到奶奶的智慧。对爱吃腌渍食物的日本家庭而言,保留一只祖辈相传的米糠罐,岂止是为了有如神助的美味食物?文化和智慧的传承,让食器有了生命。
《长物:食器之味》读来格外亲切,食器之神几乎要从书页间蹦出,满满都是生活之味。“长物”一词出自《世说新语》,原指多余之物。明代文人文震亨作《长物志》一书,写尽衣食住行各种长物,观之分明是日常所需,形容颜色乃至投射出的姿态个性教人神往。《长物:食器之味》亦如是,一箪一瓢,未必追求华贵,却必是有灵且美。
吴湘云说,“器物可以是时代精神的佐证”,博物馆“以连续的生活场景、生活器物来铺呈文明”。这点在注重饮食文化的中国表现得尤为突出,食器不仅为盛装食物方便,亦与礼仪、宗教、文化休戚相关。看着不同时代的食器,似能窥见历史长河另一头的人类崇尚怎样的生活。譬如,铺金堆银、流光溢彩的唐朝食器崇尚奢华,宫中流行的金银食器和平民热爱的瓷质食器都“恨不能仿尽世间芳菲”,这与豪迈的唐人风尚是一致的;到了文化昌明的宋代,崇尚简单朴拙的士大夫们又重新拥趸起瓦盎、木盘这类前人谓之寒酸的食器,而发达的商业又在寻常百姓家的金银器中可见一斑;胎厚式拙的元代瓷碗、彩釉工艺成熟的明代鸡缸杯、纹饰繁缛的清代珐琅杯,更是为今人熟知,其背后何尝不透露着历代社会生活与美学之思!
今天,那些制造食器的手艺人也渐渐从幕后走向幕前,称之为匠人也好、艺术家也罢,每一件手工制品都凝结着制作者的思想和当下心境。他们给了食器第一重生命,使之有了温度,而使用者又为之赋予第二重生命。木艺家三谷龙二经验之谈:“专家们常爱挂在嘴边的所谓传统、技术等理论,与它们实际在普通家庭中使用时所展现的生命力相比根本不重要。”精益求精的匠人们对打造合用的食器都有执念,如同小心翼翼侍奉着食器之神,希望它能赐我们健康和美味。小到一双漆器筷子,地道的匠人都要刷上几十遍天然树胶,绝不会用有毒添加剂来省略工序。
虽然食器是“让餐桌上的一切变得更美的捷径”,但《长物:食器之味》中的食器发烧友们所见略同:食器要经常使用才好。无论是欧洲古董餐具,还是宜家、无印良品的家常杯碗,摆上餐桌的亲密接触才是食器的价值所在。在此过程中,人与食器会越来越有默契,直觉也变得敏锐起来:知道该用何种食器搭配何种食物、何种食器陪伴何种心情。食器真的能变成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让餐桌充满魔力,款待我们的身与心。如此,食器之神大概也不会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