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人泪
“可怕的祸事就要降临。兔子们必须离开旧领地,艰难漫长的旅程就此开始。”不出所料,《兔子共和国》这个刘易斯﹒卡罗尔式的离奇、诡异的故事,像坠入爱丽丝仙境一样,最初是讲给小朋友听的。作者理查德﹒亚当斯用清浅的叙事语言给两个女儿讲述了一段令人玩味的冒险故事,吸引了小朋友和大朋友。
然而,亚当斯的成名之路可不比罗琳阿姨那么顺遂,被拒七次后,亚当斯在52岁时方才迎来作品热销,走上职业作家之路。说来也不奇怪,以儿童文学的眼光来看,《兔子共和国》实在太过深刻了:随处可见对人生的影射和对现实的嘲讽,被誉为“兔子版《奥德赛》”毫不为过。我们很难对书中的隐喻视而不见,或会心一笑,或莫可奈何,或醍醐灌顶,这何尝不是一个科班出身、亲历战争、阅尽风霜的长者的爱呢!教会孩子真善美,亦不必让他们迷失在非黑即白里,那些为时过早、不便明言的处世哲学,那些稍嫌晦涩、略显沉重的现实,藏在故事里等他们自己慢慢明白,大概是最好的选择了。
追随榛子为首的兔群建立家园,为他们的困境所急,终免不了要思考,怎样的社会是兔子们期望的?榛子们见证了不同的兔群:被人类散养的兔子可算生活优渥,无需为生计发愁,只是时不时地,会有一只兔子被猎杀;养在笼里的兔子深得宠爱,没有性命之虞,只是失去自由;一人独裁的兔群等级森严,跻身特权阶层的兔子实力雄厚,普通的兔子只能苟全性命;兔子们最初逃离的兔群和最后建立的兔群都接近书名所言的“共和国”的面貌:精英兔阶层管理兔群,领袖相对民主,愿意保障大多数兔子的利益,面对天灾人祸,则需众志成城。亚当斯设身处地分析每种兔子的立场,同情而非批判。散养兔丧失生存能力的无奈,独裁兔逼死自己的权力欲望的根源,第一代共和兔与“国”共存亡的用心,令人唏嘘。而最后,亚当斯竟也客串了一把小说中的亚当斯医生,意味深长地说:“兔子的一条腿的确有点问题……不过生在野外也长在野外,才是最适合兔子的。”
为解决困境全力以赴,榛子完成了从小兔子到兔群领袖的成长,虽然其中不乏功利的成分,诸如帮助一只鸟以冀他的回报、私自冒险以求立功。更多的启示来自兔子们对生活的哲思,阻止提问、吝于赞美、舍弃尊严、拒绝置疑都是危险的,为了交谈而交谈、或是不会打架,也是怪现状。
书中还别具一格地穿插了四则小故事。每当兔群要做一个重大的选择,都会让擅讲故事的蒲公英说一则。这寓言般的故事选得真应景,都像一个小小的预兆,照亮难卜的前路。但兔子们没再挖掘个中隐喻,权当余兴,听完就出发了。亚当斯也没有点破,仿佛这则插曲可有可无,静观兔子们前行。这是他最讨人喜欢之处,也是阅读《兔子共和国》的乐趣所在。故事的意义见仁见智,毋须多言,悄悄化解不安和彷徨。人生旅途上,最好就把它当成出发前的小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