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按:孟德斯鸠某些观点可能稍有夸张,但是他描述的有些情况,时至今日也没有多大的变化,无论中外,大家都能看到类似的情况层出不穷。至于同行倾轧的现象,大概更是亘古不变的常态吧?本译文节选自《法国大革命前史》。
“伟大的头脑聚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会变得秀逗;原本都是一些最睿智的人,可他们形成某一团体的时候,这个团体将变得最没脑子。大人物们一直纠结于细枝末节,深深地陷入了各种徒劳无益的习俗规矩中;而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却被一拖再拖,从来不会真正着手。我听说过有一位阿拉贡的国王,他要合并阿拉贡和加泰罗尼亚地区。他召开的第一次会议的议题就是决定合并工作需要使用哪一种语言。大家讨论得非常热烈,可是毫无结果。我觉得就算这些地区再分分合合上千次,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找到妥善的办法,因为提出问题的是加泰罗尼亚人,而给答案的是阿拉贡人,这样扞格不入的情况,能有结果吗!?”【摘自《波斯人信札》。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还可以看看在当今世界上,有些庞然大物般的机构的规矩实在太多了,以致于它们自己都受制于这些规矩,变得寸步难行;相反地,有些小型立法机构和管理机构,可以快速地处置涉及诸多利益方的、复杂的重大问题,它们只要关上门来合计一番,就能拿出办法来——两相对照,就更加明显。】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人们讨论公共法律的问题,”他在书中的另一封信函中这样写道,“他们也没有追问过社会的起源到底是什么?我觉得这个样子真得够愚蠢。如果人类不曾形成社会,如果人们没有形成社会,互相之间离得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那么我们就该刨根问底一番,看看人们互相疏离的原因是什么。然而,人之为人,天生就是群居的生灵,儿子降生在父亲的身旁,父亲养育儿子;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社会的根基。”【摘自《波斯人信札》】
在路易十五时期,像《波斯人信札》这样的讽刺作品不可能在法国公开出版。该书的第一版是在阿姆斯特丹印刷的,不过版权页上写的印刷地点是在科隆。书上并没有印上作者的大名,但是很多人都知道作者就是孟德斯鸠。他很快就名声大噪了。几年后,旧法国的局势依然一潭死水,这时,他获得提名,去参选皇家学院的位置。皇家学院有四十位成员,如果能占有其中的一个席位,对于法国文化人来说,真的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弗勒里大主教当时是法国首相。据说他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国王绝对不会同意让《波斯人信札》的作者当选的。他还说道,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这本书,但是有些深受他信任的人看过,他们非常肯定地告诉他,这本书的内容很危险。根据伏尔泰的说法,孟德斯鸠因此炮制了一本伪书,篡改了很多内容,并且仓促印制而成。然后,他亲自带了一本这样的书去找主教,恳请主教大人阅读了的部分章节,另外,在一些朋友的帮助下,终于说服主教,改变了他的想法。只是,这样的把戏更像是伏尔泰的做派,因为他三天两头地否认自己的作品。至于孟德斯鸠,我相信他从来不会这么做。
关于此事,达朗贝尔讲述了一个完全可信的版本。他说孟德斯鸠见到了首相。他对首相说,出于私人原因,自己在《波斯人信札》一书上没有署名,但是绝非因为他认为这本书不体面,自己觉得羞愧才不去承认的。而且,他坚称只有看过书中的那些信函后,才有发言权,而不是道听途说就妄下结论。因此,主教看了这本书,对书和作者都挺满意的,于是改变了自己反对孟德斯鸠入选皇家学会的立场。【作者按:该资料来自达朗贝尔的《伟人小传》(Nouvelle Biographie Universelle)。孟德斯鸠当选的日期是1728年1月24日。整个讨论过程在书中有详尽的介绍。据说,当时孟德斯鸠提出威胁,说自己要离开法国,同时,他还拒绝了一份津贴。孟德斯鸠提到过津贴的事情,但是没有说具体的日期。伏尔泰向来嫉妒孟德斯鸠的声誉。至于皇家学会,伏尔泰只在1746年当选过一次,他对该机构非常不满,因此他炮制出那样的轶事也就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