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轻轻合上韩国作家黄贞殷的长篇小说《一百个影子》时,脑子里突然涌出晚唐诗人司空图在《诗品·含蓄》中的一句话:“不着一字 尽得风流”!是呵,在这本书中,男女主人公之间没有说过一个爱字,也没有煽情的语言描写,更没有缠绵的肢体动作,然而,透过小说不急不缓的叙述,俩人平淡寡淡的交流,却能让人感受到她们之间那种浓浓的爱。这种爱没有外化为形,而是隐藏在灵魂深处,是刻骨铭心。也正是这种爱,扶持着她们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的活着。
小说《一百个影子》结构十分单一,情节相当简单,它讲述了这样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故事:在繁华市区电子城上班的女孩银乔,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家出走,不知所终,从此与父亲相依为命;17岁时,就通过熟人,来到电子城打工;而同在电子打工的男孩武载,因为家庭负担过重,背上了沉重的债务,父亲只得拼命打工赚钱,然而,一次意外,让他的父亲早早结束了生命,小小年纪的他,也走上打工的路。同时,银乔也生活在暴力的阴影下,时常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影子,会带走她的生命。在电子城组织的一次郊游中,银乔在树木中迷了路。正当她感到有一种影子要把她置于死地时,武载出现了。在武载的鼓励、牵引下,俩人终于战胜了恐惧,走出了丛林。从这以后,俩人渐渐成为了好朋友。每当有空闲时,武载就会来看看银乔,送给她点小礼物;银乔也对武载产生了一种依赖情绪:饿了就打电话给武载,武载会及时给她买来便当,并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银乔吃;晚上无聊寂寞时,也会给武载打电话,然后武载就陪着和她长时间通话,给她讲故事……俩人慢慢陷入了深深的爱河,彼此享受着对方给予的温情。不过,作者并没有让这种爱通过语言和行动释放出来。在全长六万多字的小说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过俩人说一句爱对方的话,俩人更没有拥抱、接吻这一类表达感情的方式。只是当银乔的面目在冷漠的世界中逐渐辨识不清,似乎可能会变成影子离开的时候,武载会在不远处出现,用波澜不惊的一句话把她拉回来——“银乔,不要跟着影子走”,把她拉回到现实世界,拉回到自己身边。应该说,这样表达方式,看似平淡实奇崛,远远超过了那些煽情的作品,能够起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给读者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堪称是一部独具魅力的、美好的爱情小说。
《一百个影子》一书,也是一部反映现实生活的小说。通过银乔和武载的故事,让人们看到这样一个现实。那就是,在韩国社会的各个层面,都充满着暴力、冷漠,人们彼此间缺少关爱,缺乏信任。从银乔的人生经历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一点。银乔从小母亲出走,跟着父亲生活。在暴力弥漫的学校里,她一次又一次受到同学的毒打、欺凌、践踏、蹂躏。在求援无果的情况下,为了躲避暴力,她早早的辍了学,17岁就到电子城打工。也就是这样,暴力的影子如影随形,影响着她的心智与情绪;她与父亲之间也缺少交流,从打工起就搬出了家,一个人生活;父亲对她似乎也不闻不问,她偶而回到父亲家,父亲也不在,然后她一个人在家里做顿饭吃了以后,就匆匆离开。从这样的叙述中,不难看出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与冷漠。也正是因为此,银乔和武载俩人的爱,才会以一种淡淡的形式呈现在人们面前。在暴力与冷漠面前,她们俩人的这种爱,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一百个影子》 (韩)黄贞殷 著 韩锐 译 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6年11月出版 定价:2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