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中国,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总是以官职大小、财富多少作为标准。社会的导向,决定了人们的追求目标。所以,读书人这个群体,在社会上不但少,而且显得另类,不合群。面对物欲横流的浪潮,他们“躲进小楼成一统”,以书为伴,读书为乐,沉浸在书香文化的浸淫中,“任尔东西南北风”。同样作为读书人的姚峥华,也许是“猩猩惜猩猩”的缘故吧,这些年她把写作的触角,定格在这些顽强坚守在书海中的读书人身上,在一连出版了《书人 书事》、《书人小记》、《书人依旧》后,又捧出了这部继续以读书人为主角的随笔集——《书人肆记》。
《书人肆记》一书以作者一贯特有的温婉笔法,记录了她眼中19位与书结缘的风云人物。他们中间,有南京著名藏书家薛冰、中国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会学家李银河、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理想国”品牌创始人刘瑞琳、《读库》主编老六、著名出版人汪家明、村上春树作品的翻译者林少华、青年学者、巴金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周立民以及著名作家迟子建等等。这19位读书人,涵盖了社会的方方面面,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读书,他们都是书香文化的坚定传播者。
从一个横截面入手,呈现读书人最具个性的某个画面,让人们看到读书人的可亲、可爱、可敬,是《书人肆记》一书给读者深切的感受。作为一个女性,作者具有细腻的内心世界,作为媒体,作者炼就了一双洞穿力极强的眼睛,因此,她总是善于以独特的视角,犀利捕捉这些读书人在日常生活中的传神细节,然后进行现场记录式的描写,传递出人物的独特个性,展示出当下读书界诙谐有趣的众生相。如“薛冰的热忱”一文,对于这位家藏了几万册图书的藏书家,作者却是从薛冰出版的《饥不择食》一书引出话题,作者不无幽默诙谐的说,“究其书名,似乎是一本苦大仇深的书,”然后话题一转,引出一番回忆,“有一年上海书展,夜里在小鹭鹭餐厅,几路人马汇聚,其中一路便是薛冰、王稼句的‘南京帮’。薛冰话不多,一直微笑,却是‘最乖’的那一个,喝茶喝酒吃东西,什么都可以。”寥寥几笔,让人们看到,藏书家读书人并不都是正襟危坐的书呆子,而是生活中的邻家大哥,随和可亲。而在“吃午茶的李银河”一文中,作者曾约到深圳的李银河吃饭,然而,“我粗心大意造成的乌龙,让李老师一行舟车劳顿,从住的酒店又奔到吃饭的酒店,炎阳烤火下,她脑门上全是汗珠,衣服紧贴着,……一番折腾,李银河随遇而安地落座,开席。”从这段描写中,同样让人看到,这个蜚声中外的大学者,在生活中是那么质朴和蔼,那么善解人意。
人们常说,标题是文章的“眼睛”,好的标题,可以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增加读者的阅读兴趣。姚峥华是懂得这一点的。所以,在这本《书人肆记》中,很多文章的标题是十分新颖独到,吸人眼球的。如“其人韩东”“秋天的李国庆寻找春天”“库娃的老六”“周立民总在说话”……独出心裁的标题,也让人增加了阅读的意趣。这样的功夫,如果不是对文字具有相当的把控力,是难以企及的。
《书人肆记》既然是一本写读书人故事的书,当然也就免不了会点评到其中作家身份读书人的作品。不过,姚峥华的评论与一般的书评似乎不尽全然相同,她总是以散文的笔调,去书写对作家作品的认知与感悟。读这样的书评,也是在阅读优美的散文。如她的“蒋晓云的因缘路”一文,在评点这位作家作品时,她写道,“她叙述时笔法闲闲,似浅浅的白描,画面色彩不浓烈,点到为止。没有强烈的冲突,没有非黑即白的评判和情愫,甚至没有刺激感官的大喜大悲。作者隐身在外,悠然自得地为读者放映一部部或短或长的影片。”这样的话,既是对作家作品的评论,也是一则情感充沛的散文,非常有激情;又如在“迟子健的群山之巅”一文中,作者用了这么一段抒情味非常浓厚的句子:“可就像花儿注定要盛开一样,像北极村冬天会下雪一样,像久酿的红酒迟早要喝掉一样,喜欢她不需要理由,尽管她的作品在其他人眼里未必是最刻骨铭心最撼动天地的。”可以说,作者不仅仅是在书写读书的心得,更是在抒写对书人的崇敬与景仰。这样具有感情色彩的文字,不就是优美的散文吗?!
(《书人肆记》 姚峥华 著 上海三联书店2016年8月出版 定价:3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