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英]约翰·里德
出版社: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译者: 郝笑丛
出版年: 2016-3
定价: 45.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新知文库(新版)
ISBN: 9787108054388
卡尔维诺写过《看不见的城市》。在那本书里,所有的城市都是虚构的,作家的目的在于提供机会,让我们对城市或泛指意义上的城市进行反思。英国人类学家约翰·里德的《城市的故事》则提供了一部真实的历史,还原逝去的场景,以昨日观照当下。
通史作品一般聚焦大事件,人类学家写历史的好处在于,他会注意到时代漩涡中的个体命运。14世纪的意大利城市普拉托经历了战争、瘟疫和饥荒,商人弗朗西斯科·达蒂尼通过自己的奋斗敛聚了大笔财富,并且推动了工商业行会的发展;19世纪初期的伦敦,作家威廉·科贝特对拥挤肮脏、犯罪猖獗的伦敦极度失望,撰写《骑马乡行记》表达他对乡村的热爱;一战之前的柏林,人们忍饥挨饿、身心俱疲,主妇伊芙琳·布吕歇尔用日记记载了她和家人的生活……他们都留下了丰富的手稿和信件,足够让里德用来作为文本剖析的切口,徐徐展开一幅幅浓缩的、以个人经历带动的社会生活图像。
记忆塑造城市,同时被城市塑造。就像莫奈的印象派名画《泰晤士河》,雾气氤氲、水光潋滟,画中美景其实是工业污染导致的气候异变。对于城市,我们懂得多少?不懂的又有多少?第一印象并不准确,有关城市的叙事与想象,需要返回从前,通过对城市历史的现代性研究,重新了解城市之于我们的意义。促使城市兴起的驱动力是什么?传统的答案是农业和战争。加泰土丘一直以来总是被形容为“世界上的第一个城市”。拂去时间的尘沙,里德从考古证据中挖掘的加泰,恰恰反过来证明了,手工业者、商人和管理者组成的和平部落是如何刺激了农业的过剩生产。里德的说法不一定正确,但这是一种观察城市的新视角。生产与消费本就是互为决定的因素,难以说清到底是城市从农村中分离出来,还是城市促进了村落的聚居,二者的命运始终紧紧相连。
按照柏拉图构建的理想国,城市是人类理智及其自身与他人社会感的最高体现。柏拉图势必是要失望的,城市不是纯粹虚构的乌托邦,而是复杂的意向图。每一座城市都有它们独特的故事。巴比伦、特洛伊、雅典、罗马、迦太基……落日余晖、芳草萋萋,废墟依稀可见往昔的荣光。城市一直以来都是各种传奇和神话的发生地。早期的欧洲城市主要是用来阻挡充满敌意的陌生人的堡垒。到了中世纪,经济成为决定城市发展的首要因素。歌谣如此描绘威尼斯:“商品经过这座城市,如泉水涌出泉眼。”当然,宗教始终是城市斗争的一大肇因。1453年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在那之后,伦敦上升成为整个欧洲最繁荣、最富有活力的城市。后来是巴黎、柏林。再后来,纽约、洛杉矶、芝加哥,以及更远的东京成为声名显赫的国际大都会。长安、汴梁、大都、临安,这些中国城市也在书中小露一角,它们的故事是另一种表达和倾诉。
卡尔维诺说,当穷尽城市的所有形式之后,城市的末日就来临了。他告诫我们:“在地狱里寻找非地狱的人和物,学会辨别他们,使他们存在下去,赋予他们空间。”在我们的现实生活里,城市呈现出水与火的双重属性。2008年的某一瞬间,某座城市有个婴儿呱呱落地,于是全球城市人口首次超过农村人口。这意味着大多数人不是靠自己种植粮食、取得水源,而是凭借科技、贸易和商业来维持基本生活所需。联合国宣布:“21世纪将是城市的世纪。”在近30年的社会现代化过程里,中国的面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很多城市曾经宣称“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但我们也感觉到了某种失落和断裂。未来的城市会是什么模样的呢?它会让居于其中的人们心生安定还是渴望逃离?
我们对城市的感情很复杂,它既是对自然、环境的严峻考验,又是让人们实现梦想的飞翔之地;它既是罪恶滋生或难以驾驭的逼仄空间,又是西西弗斯式超脱平庸日常的精神象征。里德的笔触经常会撕裂城市的暗影,不时溢漏悲情,但他到最后还是运用了历史写作中最古老的那种慰藉,与其宿命地接受一个黯淡的凶兆预言,更为积极的思考和行动显然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