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人泪
开学季正是文具销售的旺季。我们小时候,中华铅笔、英雄钢笔、双头砂橡皮是标配,长辈云,太花哨的文具易分心,还是简单朴素的好。现在流行的文具则更注重功能性:电动卷笔刀、无痕修正液、色彩斑斓的荧光笔,每一样都教人爱不释手。
伴随手写的式微,文具控反倒增多了,光是近年兴起的手帐,就给了文具控多少败家理由。倘若文具控资深到一定程度,会有令人惊叹的杰作,詹姆斯·沃德就是一例。他将文具的历史写进《文具盒里的时空漫游》一书,几乎囊括了书桌上所有文具,不啻一本动人情书。
每一种文具的诞生都蕴含实用主义的目的,今天视为理所应当,殊不知曾令多少人抓破头皮。灵感常常蹲在意想不到的角落,比如圆珠笔的灵感来源自滚过尿液的小球留下的痕迹,固体胶棒缘于设计者在飞机上偶遇涂抹口红的女郎,造纸纤维师法黄蜂筑巢……人类不断发明、改良文具,终有一天,“不会再有潦草难辨的字迹,笔墨用尽、铅笔折断或者墨水污迹。只有一个流畅、无缝、高效的未来。”
文具的历史戛然而止,从此尖端文具和电子设备席卷一切?当然不可能!君不见,抛弃了卷笔刀的自动铅笔敌不过木头铅笔千变万化的笔触,方便耐用的圆珠笔阻挡不了钢笔拥趸者的热情,电子记事本强大的云端同步功能也不能替代纸质记事本的扎实安全。显然,方便与否并非我们判断实用性的唯一标准,文具不仅辅助我们写字,也帮助我们创作。而创作是感性的,灵感可能来自于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可能是墨水中某种原料的香气,可能是那抹不浓不淡不褪色的墨迹。
于是,聪明的品牌将自己与大文豪、艺术家的形象关联起来:约翰·斯坦贝克情有独钟的黑翼铅笔、海明威、梵高、毕加索最爱的鼹鼠皮笔记本、纳博科夫赫赫有名的小卡片。帕慕克曾在《巴黎评论》的访谈中提到,他早年喜欢模仿文豪的创作癖好:一杯咖啡、方格纸手写等等。当我们用着偶像同款文具,谁人心底不曾漾起几分幻想?
不过,沃德还是提醒我们,不要过于执着于所谓的品牌文化,历史可能仅止于传说,更不乏张冠李戴和投机取巧。尽管纸张的触感、钢笔的手感之类不可言传的妙处未免感性,全然抛弃理性也太傻了。譬如有这么一段历史:手帐爱好者熟悉的moleskine(鼹鼠皮)笔记本某日突然一本难求,原因只是包装上多了一句“中国装订印刷”。使用者们抱怨笔记本不比从前意大利工匠手工打造,转而囤积起旧款本子。但事实上,从第一批鼹鼠皮开始,都是中国制造,为加注明罢了。沃德忍不住吐槽,作为造纸术发源地,中国工艺一度遥遥领先,若追捧文化却摒弃历史,真是双重标准了。
说到底,今天我们对文具的诉求究竟是什么呢?沃德说:“手写的时候越少,我们反而越珍惜。”与其面对昂贵的笔记本拘谨得不敢落笔,不如选择普通记事本尽情发挥来得自在。设计也好、文化也罢,适合自己的要比偶像同款更有魅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