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一次看电影的经历让作者桑内特感触良多,他发现大众传媒已经使现代人的感官变得愈发迟钝,同时也在模糊人们对真实与虚构的切实感受。为了了解这背后的成因,作者试图从空间与身体的关系出发,探讨它们的演变并试图做出反思。《肉体与石头》是作者探索的一个答卷,它除了能让读者跟着桑内特一起把握这种关系的演变,还激发着人们去反省现代人的生活与环境。
作者:[美]理查德·桑内特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原作名:Fiesh and Stone:The Body and the City in Western Civilization
译者: 黄煜文
出版时间: 2016年1月
ISBN:9787532770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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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优版本电子书底价: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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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简要介绍:
本书是一部以人类身体的体验为主线而写就的西方城市史。该书分为三部分,分别从古希腊、古罗马时代,基督教时代以及自哈维的“血液循环论”发表之后的近现代,来阐释感官体验怎样影响了城市的建设,而反过来,城市的建设又怎样影响了居民的风俗与心理。最后,通过对过去时代城市史的梳理,反思现代人在现代城市生活中存在的“感官迟钝”的危机。
肉体与城市交织的历史
在西方文明历程中,身体的感受方式与城市建设的关系至少经历了三个时期的变革。首先是在希腊罗马时代。古希腊城市设计的起源主要凸显一种自由。古希腊人以裸体为文明,裸体意味着健美与刚强,代表着力量,为了将这种力量更好的引导,希腊产生了许多操场。而对体能重视的同时,对政治以及城邦团结的重视,也深深影响了雅典的建筑。最初,雅典人的公共活动空间集中在市集,而随着戏剧的出现,剧场本身的设置使声音更好得被传递出去从而使公共空间转移到剧场。为什么呢?因为雅典的剧场多依山而建,形成一个斜坡式的扇形空间,这种设计扩大了舞台的声音,以至于政治家的演说也渐渐被设置于此。
(图片来源自网络。“斜坡式”是古希腊剧场最大的特点,在这种空间中,由舞台位置发出的声音会越来越大,传播到远处的观众那里。后来有的政治家也会选择在剧场发表演说,为的就是使声音更好得传到每个听众那里,体现了希腊人对城邦民主的重视。)
当声音变得易于传递,民主将变得更为有效率;到了古罗马的时代,作为古代世界最强大的帝国,罗马为了巩固统治和确保文明传播的速度,需要更为秩序化同时更易于被复制的城市模型,于是罗马的城市变得整齐划一,充了秩序与强烈的标志性。罗马的城市不同于希腊人对“温度”的敏感,而更重视“视觉”,庞大的帝国需要一种可被把握的石材,去撼动公民和奴隶的内心,使他们为帝国的力量所征服。
欧洲在罗马之后进入千年的“黑暗时代”。基督教在城市建设上充满了斯多亚式的苦修,同时开始形成中心与边缘的分化。城市,不仅“要像一个修道院”,还要将异教徒隔离在边缘。
不过这些都随着哈维“血液循环论”的出现而被逐渐摒弃了,血液循环论使人们认识到,血液是流动的,它通往心脏,又被心脏送出。人们开始将这种理论运用到城市规划,划分出城市的动脉与静脉。城市因此开始呼吸,开始流动,当城市可以流动,群众便开始流动,这种流动在法国甚至变成了潮水般的涌动,以至于推翻了封建统治,对现代城市和国家都产生深远的影响。
可见,身体的感觉及对其的认识与利用,自古以来就影响着城市甚至文明的变迁,反之亦然。
“被动的身体”
如导言中所说,一次看电影的经历是促使这部作品被创作的原因之一,在其背后,桑内特看到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在感受外界时的被动,甚至是逃避的倾向。那么,如何让“现代人能够更好得察觉到彼此的存在,并且在身体上反应更敏感呢?”作者联想到了空间与人,人意味着什么呢?身体。身体与空间的关系千百年来“影响了人们彼此间的互动的方式”。我们这个时代——在桑内特看来,是被动的,同时也是过于追求舒适的时代,我们的肉体感受力在这个科技与信息的时代中变得越发弱化,虽然城市依然影响着人类,但同时也在消解着人类。
桑内特称自己是“站在一个信仰者的立场来写这本书的”。他引用了关于伊甸园的比喻,认为人类在过去、在现在都是那被流放着的、没有找到家园的存在者。城市意味着一种重建家园的努力,而城市所带给人的感觉恰恰也是人对自己进行认识的重要途径之一。可是现代城市将空间的阻力逐渐弱化,人类的移动不再具备更多的含义,移动仅仅是移动,都市的空间逐渐失去了其应有的吸引力,因为当人们面对空间时,想到的并不是如何与其发生联系,而是如何穿越它。
可以说,这种以“拉近”为目的的现代理念反而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远离”,但问题不止于此,还在于伴随这种速度感,恐惧感也在加增。在书中,桑内特引用了学者鲍姆加内特的一句话,“每天,生活里都要努力否认,减少,控制和避免冲突。人们避免彼此面对面,并且不愿意相互帮助,更不想当面指责恶行。”这种恐惧感如何被化解呢?答案是现代科技,科技化解的所有焦虑,但在作者看来也使人们的肉体失去更多的知觉。出于这种忧虑,作者开始了他的创作。
知往鉴今的反思
《肉体与石头》一书在充满精神危机的现代,不仅仅展现了其学术意义上的成功,还表达了一种宗教性的情怀。作者提到,城市的发展一直依靠人类“被动的”身体体验的影响,这种被动的体验常常伴随着疼痛,甚至是无数的死亡。同时他也屡次提到人的处境——我们从伊甸园被逐出,需要重新找到自己的栖身之所。人类从“伊甸园”出来经历了痛苦的磨合,但是这种磨合是一种进步的表现吗?似乎并不是,在桑内特那里,现代并不一定就优于古代,可以说,古代世界,中世纪与近现代,呈现了一种平行的关系,他们拥有着独特环境所催生的理念,但这种理念只是不断被抛弃,直到现在,仍在抛弃。
古希腊与古罗马分别使我们看到了自由与秩序两者如何在统治阶层的
手下被巧妙运用于城市建设当中;基督教时代竭力营造一种“晕厥”的假象,让人民以为现在就是伊甸园的时代,但也有史学家表明:“中古市民是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人,不同的城镇中心在这个十字路口重叠,他是一个对外开放的人,接受其城市给他的影响,也接受其他城市给他的影响。“故而,桑内特将基督教时代的城市用“心脏”一词来概括,因为它充分利用空间去达成城市与城市的连接。
(图片来自于网络。勃鲁盖尔《伊卡洛斯坠落之景象》。“没有人会为垂死的人儿停止耕田”是中世纪的一句谚语,它传达出和平的意念,而这种意念恰恰是基督教统治阶级最希望看到的。)
理想时代的来临,颠覆了上与下的观念,但这并没有造成一种平均主义,而是转向对个人空间的重视,历史学家托克维尔提出了不同于封建时期的看法,在他那里,个人主义才是秩序的保障,假如人们只顾及自己,就会变得冷漠,冷漠恰恰使人们共存。这个观念几乎可以作为现代城市理念的发源之一。作为一种新的城市建设的思考方式,我们难以评价它的是非,我们可以说它造成了隔阂,但我们也不能否认其在私人空间上的贡献。当然,也许评价是非本就不是我们需要重视的问题,重要的是,人类仍在历史中挣扎着,而“流放”似乎远远没有结束,所以,只要当我们开始去透过历史而反思的时候,希望就不会消失。
现代身体体验的宿命
通观桑内特笔下城市的发展历程,我们会看到,随着“血液循环论”诞生后所带来的城市与人群的流动,使得城市更容易代谢与呼吸。然而作者也提到这种开放在现今演变成一种强烈的“速度感”,也就是说自铁路兴建以来的交通格局的演变,使得“肉体与石头”之间联系性的丧失。但是,真正造成这种隔阂存在的只是对空间的突破吗?
桑内特在书籍第三部分中论及“舒适性”对现代城市及人的影响时说到,“被动的身体对舒适的耽溺”,首先出现在坐姿的变化上面,古代人以站立或躺卧的姿势来交流,而到了中世纪,人们普遍坐在没有靠背的矮椅子上,理性时代之后,靠背椅才不仅仅作为有身份的人的特权而存在。当然,这里并不是否认这种舒适所带来的意义,重点在于舒适一旦在某种意义上“降低了一个人的感受度”,那么它便会使人在交往时便的退缩不前。
诚然,对舒适性的追求几乎是我们文明前进的唯一动力,但便捷在何时已经渐渐消解了我们?另一个重要的根源也和空间所相关联,那就是“密封的空间”。“密封的空间”起源于何时?我们知道,在电灯没发明之前,为了更好的采光,门窗就变得极为重要,倘若不敞开,那么除去火把或蜡烛没有什么能够驱散房间内的黑暗。但是当爱迪生发明电灯之后,瓦斯灯被取代了,电灯,最初被用来替换街灯,到后来成为了每家每户必备的照明工具。
(图片来源自网络。电灯的发明不仅仅是驱逐了黑暗,同时也将人们的注意力转向内部空间,假如没有这种转变,那么现代文化是难以成立的。尽管它极大程度上造成了隔阂,但却已不可逆转。)
这意味着什么?假如不用敞开门户就能拥有光亮,对门户的依赖就会降低,也就是说,人们开始将活动转向内部空间,同时也使内部与外部隔离开来。“个人主义”的社会最初就始于这种密封的空间。我们很难指责其是错误的,但我们难道不同时也感受到了这种发展中所蕴含的不可逆性所带来的无奈感吗?
结语
《肉体与石头》并不是城市史类书籍中写的最为详实的,可却是最为有趣而且观点独特的。虽然我们不能排除福柯等人对桑内特的影响,尤其是《规训与惩罚》这部同样以身体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作品,对桑内特的启发自不必说,但更多的,同时也是一种超越结构主义的“信仰者”的力量才是最大的一股创作动力,它使这部作品不单单只是一部学术作品,同时也展现出了作者对“从伊甸园中被流放出来的人类,如何在城市中再次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园”的担忧与期望,这些,都为我们现代人的反思带来了巨大的启迪。
作者:Max
一介书生。
城市道路的循环犹如血液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