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人泪
理查德·费曼是个天才,这点毋庸置疑。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普林斯顿研究院、加入天才云集的曼哈顿计划、获诺贝尔物理学奖、参与调查“挑战者号”事故,慧眼洞悉爆炸起因。他还会修理无线电、破解保险柜密码、画画、跳舞、演奏桑巴鼓、破译玛雅象形文字,以及发现了呼麦唱法。这样的天才令人高山仰止,人们难免生出几分好奇,天才是如何思考的?
不同于某些对自己的诀窍讳莫如深的学霸,费曼非常乐于分享他的秘诀,《你好,我是费曼》并非他唯一的自传,有趣的故事俯拾皆是。难能可贵的是,他还相当善于总结经验,用幽默诚恳的语言娓娓道来,似乎一切都没什么了不起。依稀看到费曼像个精力充沛的孩子,调皮一笑:我的成功可以复制。
可别急着摩拳擦掌效仿,天才之路不是百米冲刺的遥遥领先,而是厚积薄发的持久战。且让我们把目光放得更长远,因为质疑、挑战和诱惑也不曾缺席,甚至比想象中来得更快、更猛。
年幼的费曼坐在父亲膝头听《百科全书》,讲到25英尺高的霸王龙,父亲会打比方——如果他站在我们家的院子里,一伸脖子就能够到窗户。兴奋又着迷的小费曼从中学会了转换:凡事多想想它的现实意义。我们有耐心这样跟孩子讲故事吗?有这样的想象力、这样的词汇量、这样的表达热情来避免使用“很高很高的霸王龙”这样宽泛省力的词组吗?
再如带费曼散步时,父亲会瞎扯些鸟类的名字,却跟他探讨自然界的现象和行为:叶子上为什么有图案?鸟儿为什么啄羽毛?马车上的小球为什么滚动?当别的小朋友向费曼炫耀自己说得出多少种类动植物的名称,费曼心如明镜:知道某个事物的名字与真正了解这一事物是有差别的。所以,我们真不用去羡慕别人家小孩会背几首唐诗、认识几国国旗、几种车标,除了满足成年人的虚荣心,别无它用。孩子每天都在玩中学习,比起死记硬背,穷万物之理要有趣、有益得多。随他们的天性去探索,不攀比、不强求,也就不会有仲永之伤了。
父母们也别担心才疏学浅。在某种意义上,每个人都是无知的。尽管我们总试图解决问题、寻找答案,但费曼说:“科学家们经常处于无知、怀疑和不确定的状态,我认为这种体验非常重要。”就像费曼的父亲教给他的,费曼长大后明白,当时的解释未必是真相,只是能自圆其说的推论,可是得到推论的过程要比记住一个标准答案要紧。无论他是当年那个蹲在林中的小男孩,还是埋首实验室的科学家,那套思维习惯始终伴随他,在任何困境中都找得出几种可能性。如调查“挑战者号”事故这样的难题,费曼和他的妻子都早在成行之前认定能解开谜团。
不过,天才也有中招的时候啊,比如费曼事后了解,给他灵感的提示并非偶然,质疑的勇气和坚持的决心却乏人能及;天才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啊,比如牵涉到人心,难保纯粹正直,解决社会问题远比攻克科学难题棘手。年轻时的费曼痴迷于数数的研究,无意中发现每个人大脑工作的方式截然不同,有语言式、有图像式,简单的实验就可测试出我们大脑的偏好。可人类行为又不单单取决于大脑行为模式,如果我们真的拥有了天才的大脑,却没有足够强大、健全的人格支撑,将是多么可怕的灾难。包括费曼参与的曼哈顿计划在内,多少天才陷入了彷徨绝望中。
幸而费曼不是其一。他说,科学是工具,他为科学的价值追求它,为科学的乐趣追求它。费曼的天才,为着善的目的。他认为科学家的精神在于宣扬思想自由的价值、大胆质疑、并将这种精神传承给子孙。既然如何使用工具不能由这个天才头脑所决定,就不必自寻烦恼;不给自己枷锁,才能看到光明。
天才费曼的人生精彩纷呈,他能在任何美好或平凡的事物中发现乐趣,以孩童般的天真,不玩得尽兴不罢休。他那句“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天赋,但画画这样的东西并不需要任何天赋”透着傲娇,却也不无道理。仔细想想,我们的孩子不也如此吗?他们对一切事物充满好奇,热烈地亲近、尝试、探索、钻研,陶醉时不求回报,他们天生就会像天才一样思考。我们还在寻觅什么呢?就做个有趣的玩伴吧,莫用功利的世俗标准扼杀了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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