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的故事,总是说不完,各种说。场景、语言、人物不同,就可以掰扯出不同故事,实际结局一样,分或合,冷或暖,更概括些:天下男女,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就是相伴一生的夫妻,也搞不好某一瞬间,心生嫌隙。人啊,就这点破事,可这破事,有各种弯弯绕,排列出各种组合,由着你掰魔方。《我不爱你》就是一方使劲掰的魔方,姬中宪就是有本领把故事说的好玩,各种色块,沧桑遇合,桃红色偶遇,约吗?
婚恋简史,如是说,姬中宪在这本书中打破时间顺序,讲述一个叫马哲的感情遇合,名马哲的人引人侧目,大学起就被骂了个臭够,马克思当年不写这么多书,没那么多主义可好?情感册页中正襟危坐,这名字还真相得益彰,走马灯般,玩而不哲。哲学是关于世界本质、发展的根本规律、人的思维与存在的根本关系、人类认识世界根本方法的理论。说这么多,说来说去,简单点,情爱哲学,归根结底一句话,由本书一句话杀尾:“我们要个孩子吧!”情爱的大彻大悟。
一系列暧昧,结尾突转的情节,牵出一根根绳上相互玩弄的蚂蚱,绳上打了一个个结,一个结空虚,一个结寂寞,一个结冷。当看客期待着赵小姐和马哲来段露水姻缘,品着红酒,扭着舞蹈,饰着柔情,本该字里行间全是露骨和暧昧,由文字扒开每一寸衣衫,词句缕下丝发绦绦,文字中缠绵,文字带入撩拨,赵小姐的舞姿,腾空后本该是一个优雅的大劈叉,屏息凝神,只听到咔嚓。好吧,这赵小姐总算机智,亵而不玩,保留了一丝尊严,我们要原谅人和人温热的暧昧,马哲苦候,候来了赵小姐受伤。《假摔》故事的玄机,在这篇里并未揭开,作者在下一篇里,才抖了机巧,探看那方机关,原来跳舞的人都自带保护装置,懂得玩一玩假摔。期待阈限被打破时,无论是读者还是马哲,恐怕都被揭了心上的一道疤,这疤是痛快淋漓的猥琐。
作者也坦白从宽,这组小说并不是同时发表,或短篇,或中篇,曾大肆投稿《人民文学》、《收获》、《女友》《读者》《故事会》……题目《鼻血:男人的精血》《饮食,然后男女》《有情男女七年离别暗夜重逢,无情城市一夜迷乱天亮说再见》,编辑都是标题党,哪管里面的严肃、真诚,观察和对人类爱字的表达,都不需要,他们只需要眼球意淫的贪恋。生活,生而太活,活了才沾黏地气,滚了一身泥,像一头猪,满坑满谷的猪。
这些篇章化整为零出现在杂志的目录上,“他们分别摸到了某个耳朵或脚后跟,只有我知道这头大象的全貌。”姬中宪,直接在嘲讽了,你登你盲。我却可以说,作者对待生活的化整为零,是值得佩服的,我之前看过姬中宪的写作自剖文字,他自白:“我就是那个战俘。我要分期分批地从生活中潜逃,逃回去我的祖国。一次性地、囫囵个儿地、肖申克式地逃出去是不可能了,救赎是有代价的,分期付款看起来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他不想写经历,尽力虚构,但虚构就仿佛掰魔方,你在生活里活,在写作里来一点不一样活法。
“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不爱你》讲的是潜逃的背景,《一二三四舞》说的是潜逃的过程。这是一场接力赛的前两棒。这比赛很长,长过一生。”在短时间内读了姬中宪两本小说集,不知道我判断对不对,我觉得《我不爱你》写得更成熟,《一二三四舞》更具实验性,有各种尝试,里面的文字也绝非同一时期所写。断错了也无妨,姬中宪是在跑接力,一棒棒的还没完,通常来说,起跑更凌厉也是自然的,收棒暂时还远,加油,跑好,期待。艺术家并不复制,努力想象,现实中端方,文字里春心荡漾。
2016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