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每晚睡前读几页蔡崇达的《皮囊》。昨晚终于读完,直到最后一行字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当时的感受跟韩寒的心情是一样的,他说“我会将这本书带上旅途,在每个静谧陌生的夜晚慢慢看。他写了很久,我希望自己能读更久。慢一些,不争一些,也许得到更多,到达更快。”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把这本书只放置在夜深人静的睡前读的原因,因为蔡崇达笔下的每一个故事都那么的真实,他书中的小人物们都离我如此之近,乃至于我一度认为他所描述的就是我曾经经历过的生活和情感,我身边的人们都在他的笔下存活着。因而我不能读太快,不能太早和他们说再见,哪怕这阅读的过程是如此的沉重以及心酸,却还是没有办法加快翻页的速度。
《皮囊》是一本散文集,但是这些散文却又像是小说一般精彩。读来让人欲罢不能。
他写父亲母亲写小镇生活写青春的镇痛写去乡回乡的愁苦,都带着凛冽的味道,像是冬日的疾风扫过,你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你又能看到他的克制,不煽情不宣泄,他只记录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和表达自己内心深处最需要释放的情感。
尤其喜欢他笔下的母亲,一个坚韧的,与时间抗争的女人。她用自己的方式来爱着自己男人,照顾容忍重病瘫痪的他,扛起家庭的重担,肩负养儿育女的重责,老公去世以后仍然念念不忘每日去存放骨灰的寺庙门前和他打招呼。情深意重,有血有肉。而母亲执意要建房子这件事上,也让我更加明白为什么我的父亲一定要态度强硬的在家建一座别人看了以后都津津乐道的房子,就像是蔡崇达的母亲一样,这是为了男人的面子,她成全他的面子,哪怕自己过得更艰难。我于是想起当时父亲建房子时什么都要买最好的时我与他的争吵,我始终认为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你买不起就不要死撑,然而他不,他什么都要用最好的,跟别人说起来的时候脸上都有光。我突然从蔡崇达笔下的母亲身上看到了我的父亲。也由衷感觉到当时与他争论的自己是其实是在刺伤他的自尊心。在别人都住上新房子的时候,只有他还因为供我们姐妹上学而没处藏身,所以在我们姐妹都毕业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始着手建房子。我曾经提议拿钱在外面买房子,跟他分析各种利害得失,但他不,他一定要建一座自己的房子,哪怕再一次负债也在所不惜。他执拗地坚持,最终只好随他。
在蔡崇达的笔端我感受到了我至亲之人也有的神态、脾性和内心。所以在夜深人静读的时候很多次的被触动,甚至感动地留下来泪来。
“视人生无常曰正常,或许是顿悟世情,也可能是全心冷漠以保持事不关己的距离,自我保护;看崇达敞开皮囊,感性分陈血肉人生,会不自觉卸下日常自甘冷漠的皮囊,感同身受,因为当中,都有着普通人就会有的阅历或感悟,所以共鸣。”刘德华在《皮囊》的序言《生命中多添一盏明灯》中写道。
而蔡崇达自己却说在《皮囊》中“拿着手术刀,最终划向了自己”,其实又何尝不是划向了我们?
他把对故乡的怀念,对亲人的深情,对友人的惦念用细腻、冷静、客观的手法表现出来,他讲述的一个一个关于人的故事,又何尝不是发生在我们这些普通人周围的最为日常的生活?
他剥开皮囊,让我们看见了他的血肉,也看见了自己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