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馨雅
历史学家亚当·古哈特讲述了从林肯当选,到南方军袭击萨姆特要塞的那段动荡岁月。(萨姆特要塞:位于美国查尔斯顿港,1861年,这里发生的战斗,开始了南北战争。——译者注。)
你可能会认为“德雷德·斯哥特案”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后美国就进入了分裂阶段。(该案件的判决认为无论美国黑人是否身为奴隶,他们都不能作为公民受到宪法的保护。)于是该案件将国家从相对平静的岁月中,活生生吓醒了。(德雷德·斯哥特:美国黑人,他从蓄奴州被卖至非蓄奴州,后来他向法院起诉,要求自由。从而,最高法院裁定《密苏里妥协案》违宪。——译者注。)
德雷德·斯哥特
“德雷德·斯哥特案”触及了奴隶制的深层次问题,这些问题以前尚未讨论过。过去的各种妥协法案都试图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和稀泥:种族是否平等?还有公民权,到底对美国人意味着什么?还有奴隶制的未来可能走向?首席法官塔尼裁决德雷德·斯哥特案时,他挑明了一些敏感问题;然而,在此之前,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人们试图掩盖这些问题。
塔尼法官以为他能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随后就能一劳永逸了。他是一位非常谨慎的人,也很有学识。我认为他的出发点是善意的;他真的认为自己能够理性地、深入地解决这个问题。当然,现实的结果是他全错了。
1860年共有4位总统候选人;他们是谁?他们的执政基础在哪里?
在巴尔的摩和查尔斯顿召开的两次会议,民主党人互相攻讦,最终一分为二。南北双方的民主党人不能就选出某位候选人达成一致意见;随后,南方民主党人退会,推选出了时任副总统的南方人——约翰·布瑞肯里奇。随后,北方民主党人推选斯蒂芬·A·道格拉斯。同时,宪政联邦党推选约翰·贝尔。基本上,这三位的支持者阵营都比较泾渭分明,所以留给林肯的空间也就很清晰了。
林肯道格拉斯大辩论
当亚伯拉罕·林肯当选总统时,人们对他有多了解?
人们了解不多。我们现在很难想象历史伟人林肯的面目会如此模糊。到目前为止,他真的不仅在历任总统中是形象最模糊的,甚至在主要竞选人中,也是如此。当时,他到华盛顿的时间刚超过10年。他作为伊利诺伊州的国会议员,干过一届。不仅对选民,他没有名气;华盛顿的整个政界对他也所知甚少。
人们甚至不知道怎么拼写他的名字。《纽约时报》头条宣布他的提名时,把他的名字写成了“亚伯拉·林肯”。甚至当选后,有一段时间,很多报纸提到他,还用这个错误称谓。
那些“狂野清醒者”是谁?
有一点根本不是值得夸耀,“狂野清醒者”这场运动真的很有草蛮色彩。很快,该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超出了共和党头头们的预计。
“狂野清醒者”介于啦啦队和准军事队伍之间。绝大多数是小年轻。实际上,很多报纸编辑取笑他们,说大多数“狂野清醒者”不仅太年轻,还没有投票权,而且年纪太小,做错事还得挨妈妈的板子。
“狂野清醒者”运动很可怕。比如,你住在曼哈顿下城区,半夜时分,可能会被鼓声和脚步声吵醒。你跑到窗边向外看,会看到一排排男子大踏步前进,他们都披着长长的黑斗篷,而且,你还知道斗篷下会藏着哪些武器。他们高举火把。有些人背上捆着斧头,以此向候选人林肯致敬。
一直以来,流传一个略带神奇的传说:南方充满骑士精神,骁勇能战;北方都是平和的商人。真相真的不同:北方历来有很强烈的尚武精神。当南方人备战时,北方人也不遑多让。
为避免分裂和内战,国会做过哪些努力?
以前,因为国会解决过不少麻烦,所以这次,就算不是绝大多数人,很多人也认为国会能妥善处理。
约翰·J·克里腾登,来自肯塔基的参议员,提出了一揽子妥协案。克里腾登来自蓄奴州。他本身也是奴隶主;他并不属于南方大农场主,但有一些奴隶。他出生于1787年,也就是美国宪法诞生的那年;而且,他属于老一代的美国人,秉持着国家统一的理念,而年轻一代人就不一样了。克里腾登的妥协案有六部分,首先要扩大密苏里妥协案的范围。
约翰·J·克里腾登
但事态进展超出了预计;而且,在国会里,双方激进代表的力量太强大了。国会里,双方的激进代表和普通选民相比,前者的政治主张还要更激进。
会场内,大家大肆嚷嚷着分裂和僵硬的话语,人们都要站队了:支持一方,反对另一方。就是说,事情走向了极端,再也回不了头了。从克里腾登抛出妥协案的那刻起,就有参议员,如来自德克萨斯州的路易·T·威戈佛说这个法案将北方逼到了墙角。
跌跌撞撞的詹姆斯·布坎南总统,如何应对南方的脱离?
某种程度上,布坎南的角色类似塔尼。布坎南深谙华盛顿的运作模式。他真心信服用政治家的方式去管理、去妥协,也相信理性和辩论的力量。南方只是因为选出的总统不合心意,就要脱离合众国,他觉得这种想法完全不合逻辑。北方对南方的态度如此僵硬,也完全不合逻辑。他认为,他要做的就是:让双方都采取符合逻辑的方式。
詹姆斯·布坎南总统
他立即坐下来,写了给国会的年度通报——当时的总统,要给国会写长长的文件,而不是演讲。布坎南的文件超过了1万字;布坎南在文件中非常清晰地阐明南方不应该脱离
,但同时,他说联邦政府强制南方回归合众国,也缺乏宪法支撑。这份文件如跛脚的鸭子,令谁都不满意。
詹姆斯·罗塞尔·罗威在《亚特兰大月刊》撰文说该文件如“被榨干了的干瘪橙子”,此后,学界和政界都耗尽了布坎南的管理力量。
林肯呢?在此期间,他是否公开表过态?
从他5月份被共和党提名,到1861年的2月份,他离开伊利诺伊州的春田市,在这大半年的多事之秋,林肯紧紧地闭嘴。人们——特别是其他共和党人,都希望他做一些公开表态,能安抚一下焦虑的国家;而且,能给民众一些保证,说他事实上不是极端共和党人。对这些想法,他拒绝了。
林肯说自己曾经说过的任何保守意见,人们都不应再相信了。他说,他的话都有可能会被扭曲;实际上,过去,他的话被错误地利用了。他还说自己仅是收集危机的信息,这样,才能充分了解情况。一个基本待在春田市办公室里的人,说他正在收集信息,这有点奇怪。
有一些共和党的领导们,甚至有些民主党人,都去春田市拜访过林肯,还进行了私下交谈;但他肯定没挪离那个窝。很多迹象表明,林肯真的低估了这场危机的严重程度。
1861年2月份,他沿着春田市到华盛顿的铁路线,辗转举办了几场演讲。他在每个大城市停留,并演讲。每次都是典型的即席演说,有几个地方,如在俄亥俄州的哥伦布市,他说:“哦,我们没什么可担心的。目前,没有伤害,没人受苦。”当美国即将分裂时;当国家即将陷入严重财政危机时;当双方民众都厉兵秣马,准备内战时,他却说没人受苦——人们真的觉得意外。
媒体的力量
那么,因为“德雷德·斯哥特案”,司法部门点了分裂的火花;立法部门怒气冲冲地抗争,拿出一些无效的妥协案;行政部门因为林肯和布坎南进行交接,能力不逮。那么媒体,所谓政府的第四部门,表现如何?它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纽约先驱报》创始人詹姆斯·戈登·贝内特一世
在分裂过程中,媒体的重要性让人难以想象。那是一个信息革命的时代。当时,出现了如电报等新技;廉价的、大量印刷的报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不止每星期出版的刊物在全国各地传播,很多城市都都办起了本地的日报。
查尔斯顿的人说了一些话让马萨诸塞州的人听到了,于是后者提出抗议。双方言辞的激烈程度让对方深感震惊。我想这产生了出人意料的偏光效果:编辑或政客要想吸引眼球,就得说一些能在全国流行的过激言论。
北方是否支持分裂?
现在看起来,我们可能会感到惊讶:北方的一些人,包括很多坚定的废奴人士都愿意接受分裂,或者真的支持南方分裂。像温戴尔·菲利普斯和威廉姆·劳埃德·盖瑞森,这些人说:“好吧,这将抹去国旗上的奴隶制。美国国旗的象征不再有障碍物。‘分裂’将使我们能够宣布:我们拥有了从未曾有过的自由。”这念头真自私。他们更关心道德上是否有瑕疵,而不是实实在在地解放奴隶。
至于北方,不止有像约翰·布朗那样的极端分子,还有一些著名代表,他们说:“我们携手一致,我们厌烦了跟南方妥协。我们不仅厌烦了跟南方的妥协,而且我们准备战斗,愿意以命相搏,将来不再需要妥协。”
奴隶制——那个“古怪的体制”,是如何植入美国经济?北方代表们试图阻止战争,是否有经济上的考量?
1860年,就在选举前的两天,当时全国最重要的报纸之一《纽约先驱报》撰文说,选出像林肯这样的反奴隶制总统,表明我们正在宰杀会下金蛋的鹅。这提醒了北方人,北方的经济有多依赖南方的棉花:马萨诸塞州的洛威尔,还有新英格兰的其他地方,许许多多纺织厂等着棉花开工。
深蓝色为“自由州”,灰色为“蓄奴州”,浅蓝色为西部“准州”
纽约航运业得以繁荣,其很大一块业务就是将一包包棉花从南方港口运往欧洲港口;同时将北方的货物运往南方。这其中大部分是北方人的船只。北方的工厂生产出南方奴隶的衣服。中西部的农民种植粮食、饲养肥猪,通过河流运去南方,这是南方农场里奴隶的口粮。
北方经济与奴隶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通过抵押和保单,某种程度上,北方的银行和保险公司自身也是奴隶主。
今天,我们忘了奴隶不仅仅是劳动力,奴隶还是一种资本。内战前,奴隶价格飙升,到了1860年,南方奴隶的总价值超过了全国工业和铁路加起来的价值。要南方人自断财路,自愿放弃奴隶制,简直是天方夜谭;那时候,奴隶制的繁荣真是史无前例。
注:原文来自史密斯森网站http://www.si.edu,具体链接待查。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