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的热门剧热门话题仿佛总被乌克兰首都——基腐占据,放眼望去,到处是被姑娘们两眼冒心地凑做对的男男女女CP。在我国古代,传统价值观对于同性恋一贯存在着某种暧昧而禁忌的态度,大部分时候都是“不提倡,不禁止”的。因此,也就流传下来许多同性恋的爱情故事。今天我们来聊聊除了众所周知的断袖、分桃、龙阳之外,那些或凄美或温暖的爱情
男版状元夫人
乾隆时京城有个名伶叫李桂官,都说他生得娇俏可喜,“乌云斜绾出场来,满堂动色称绝艳。得郎一盼眼波留,千人万人共生羡。”
总而言之,乃是一位男花魁。
李桂官二十左右的时候,遇到了一名苏州老乡毕沅,此人是个书生,23岁就已中举,也算是少有才名。
此处就是一系列中国特色老梗,阅尽千帆的花魁偏偏看上穷书生,为他各种倒贴,陪吃陪喝陪睡,送人送情送钱。
俩人火速同居,开展了一番轰轰烈烈的恋情。李桂官不但风流漂亮,并且还温柔贤惠,“病则秤药量水,出则授辔随车”,将毕沅的生活起居伺候得妥妥帖帖。同时,由于毕沅虽然颇有才华,但书法极差,李桂官怕他字写得丑中不了进士,每每亲手为他画习字格,督促其练字读书。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跟所有花魁与穷书生的故事一样,毕沅一努力就中了状元。按普通传奇故事的发展脉络,到这时候,毕沅就该始乱终弃搭上高枝,当一名陈世美,而李桂官没有孩子告不了御状,合该怒沉百宝箱或者重操旧业当回花魁了。
但故事并没有这样继续。
状元郎毕沅勇敢地向全世界出柜了。
他偕李桂官一同出席各种社交场合,袁枚说是“贺客尽携郎手揖”,俩人恩爱得人尽皆知,群众索性称李桂官为“状元夫人”。可见当时社会风气着实宽容,现如今若是那位高官或高管携男夫人公然出双入对,恐怕要引发轩然大波。
彼时毕沅30岁,李桂官二十出头,男才男貌,也堪称一对璧人。——如果忽略掉真正的状元夫人。古代女子毕竟没有地位,各色史籍中皆不见毕沅发妻踪迹,她像个鬼影一样被藏在深深庭院之中,被丈夫冷待,没有子女,独自度过一生。
毕沅在翰林院工作了若干年,其间他与李桂官应该是一直在一起的。六年后,毕沅出任甘肃,李桂官也同去赴任,倒真是状元夫人的节奏。在这期间,经常写基情诗词的袁枚还为他俩写了首诗,用上了诸如“郎心镇日如山重”的句子歌颂这段感情。
殊不知,两年后,毕沅升任陕西按察使,曾在京师与毕、李两人交好的赵翼却在广州遇到当起了商人的李桂官。我们无从得知李桂官是何时、何故忽然独自到了广州,只是可以推断出就在这两年之间,恩爱多年的情侣一拍两散了。
推断理由是赵翼半嘲讽半同情地给李写了一首诗,说他对毕沅“送上云程心事了,忽伤老大苦思家”。歌颂他毫不利己专门利人,陪毕沅一路走到地方大员的位置,就觉得自己应该功成身退好回老家做买卖去啦!
我猜李桂官看到这句一定满心都是呵呵。
最后赵翼还算是良心发现写了一句实话,“偏是人间禁脔难”。算一算,毕李二人交往十余年,最后落得色衰爱弛的结局,也算是……毫不意外的人间戏剧。
我当为尔千徘徊
顺治十五年冬,名满天下的才子陈维崧四处漂泊,前往江苏如皋投奔父亲陈贞慧的老友,与陈父同为“明末四公子”的名士冒辟疆。冒辟疆或许还有人不太认识,他的小妾董小宛却想必是人尽皆知。一代红颜董小宛此时已经撒手人寰,冒辟疆却仍住在他们当年缱绻过的水绘园,过着他优裕浪漫的富贵生活。冒辟疆与董小宛,是一段值得大肆吐槽的爱情故事,这里暂且按下不表,且说那位隆冬腊月贸贸然到了水绘园的客人陈维崧,当时的他想必也不会知道,他这一来,拒绝遇见了他毕生的挚爱,冒家养的戏班中的歌郎徐紫云。
当时的徐紫云才14岁,陈维崧说他“笑问客何方,横波漾清丽”,这份天真的美好令他一见倾心,当时正值水绘园中梅花盛开,他就天天“携紫云徘徊于暗香疏影间”,直接进入了热恋模式。冒辟疆发现了俩人的私情,故意装作生气,将紫云绑了起来,扬言要杖责他。陈维崧吓得魂不附体,跑去找冒老太太求情,长跪门外不起。冒老太太跟他讲如果能一夜之间写出一百首梅花诗,就放了徐紫云。陈维崧大喜过望,回去熬了一个通宵,当真写出了一百首诗。冒辟疆原本就只是为了看重陈维崧的才华而与他闹着玩而已,收到诗之后非常高兴,当即便放了徐紫云。
两个人在水绘园中度过了一段漫长的美好时光,一次陈维崧出去与朋友夜饮,徐紫云在家等他,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便留了首词在桌上,自己悄然走了。陈维崧回来一看词十分懊恼,还和了一首,说“空留彩句,蜜花笺淡,凤胫灯欹”,缠绵得不得了。
相处四年之后,一次陈维崧要离开如皋,一口气写了20首诗用来送别徐紫云,其中一首写的是:“旅愁若少云郎伴,海角寒更倍许长。”种种深情,渗透纸背。其余还偶有离别之时,二人每次都难舍难离,缠绵许久。
在一起六年的时候,陈维崧亲自为徐紫云画了像,还捧着四处找人题诗写词,被冒辟疆狠狠调笑了一番。他不仅自己为爱人画像,还请了若干个名画师来为徐紫云画像——换算到今天,大概就是疯狂地带着女朋友去拍艺术照的意思,只不过画像比艺术照的逼格高出何止百倍,想玩浪漫的男青年可以学习起来。更前卫的是,徐紫云的画像并不限于“小像”一般的证件照,也不限于《捧砚图》这样的小清新,居然还有《紫云出浴图》这样性感暧昧的画面。这幅出浴图历经四百年岁月,如今仍保留在抚顺博物馆,图中徐紫云面目清秀,动作妩媚,敞胸露腿,简直是张当时的时尚杂志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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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出浴图》
只可惜,在中国古代,就如皇帝再宠爱某个女人,也多半还有其余妃嫔一样。绝大部分爱得死去活来的同性恋伴侣背后,都站着他们或她们各自的婚姻与家庭。陈维崧与徐紫云也不例外。
陈维崧固然另有妻妾子女,徐紫云20岁时,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恐怕陈维崧那般四处找人画像,也是与这个节点有关。他亲手将爱人送上与别人的婚礼,还为他写了一首《贺新郎》,字里行间都是酸楚,满是“了尔一生花烛事”、“只我罗衾寒似铁”一类惆怅语句。
结婚归结婚,二人的基情却仍未断。陈维崧在如皋客居十年,偷偷携徐紫云前往京城,后来言辞恳切地向冒辟疆道歉了几次——道歉是道歉,人却是坚决没提要送回去。二人至此也相伴十几年了,徐紫云也不再是初见时的少年郎,陈维崧却仍是亲昵地叫他“小徐卿”,说自己对他“一生花月情偏重”。
不过中国古代的爱情故事有趣就有趣在:往往不具备排他性。陈维崧这边厢对徐紫云一腔柔肠相思入骨,那边却又坦然地纳了妾生了子,过着正常直男的人生。而徐紫云那边,究竟是何心情,与“妻子”是何情形,我们却无从得知了。
只知道,短短几年后,徐紫云便病死在了陈维崧的故乡宜兴,终年不过31岁。两人缱绻相爱了足足17年,徐紫云与他在一起的时间,竟比认识他之前的岁月还长了。
徐紫云死后,陈维崧心碎不已,写了无数首摧心折肝的诗词。
“君知否?三两日春衫,为汝重重啼透。多人瘦,定来岁今朝,纸钱挂处,颗颗长红豆。”
陈维崧独自经过去年他们曾一同下榻过的酒店,写:“当时尚有玲珑在。……当垆莫唤楼前客,应怪我,泪浥红棉。”
很多年后的一个春夜,他瞧见徐紫云当年挂在壁上的一把三弦,写道:“可怜万斛春愁,十年旧事,恹恹倦写。……曲项微垂流苏,同心结打。也曾万里,伴我关山夜。……今日怆,人琴泪如铅泻,一声声是,雨窗闲话。”
他还为他写过许许多多漂亮的诗词,但我觉得最动人的却是一句毫无修饰的大白话——我当为尔千徘徊,徐郞、徐郎,我当为尔千徘徊。
才女与歌妓
在古代社会,男同性恋的故事常散见于各种记载,女同性恋却极为罕见。这主要是因为在当时的男权社会里,女性不得不依附于男人存在,本身能在历史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女人就少,更遑论她们的爱恨情愁了。
要说的这位姑娘叫吴藻,徽州人,家里是一方巨贾,十分富裕,她自幼擅长绘画作诗,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她迟迟不愿出嫁,但是古代女子哪里能抗拒得了家族安排的命运?一直拖到22岁时,当时已属大龄“剩女”的吴藻还是不情不愿地嫁给了一位姓黄的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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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生活优裕,丈夫关爱,她却仍是痛苦不堪,写道:“曲栏低,深院锁,人晚倦梳裹。恨海茫茫,已觉此身堕。”不久后,她为了排遣痛苦,开始走出家门,参与文人雅士间的聚会。吴藻才华横溢,诗词很快在当地文人中间引起轰动,都说她是“当朝柳永”,词句似是信手拈来,却灵动深情。吴藻常常与文人墨客们月夜泛舟,远游郊外,饮酒作乐,带醉而回。
在当时,吴藻的这些行径可谓骇人听闻,为了不引起太多注意,她出行常做男装打扮。她原本就容貌清丽俊秀,儒巾长袍打扮好之后,便十足十是一位英俊儒雅、貌美多情的公子哥儿。
既然有了遮掩,吴藻愈发大胆地与书生聚会,甚至发展到了前往妓院青楼饮酒取乐。一来二往之下,她在那青楼之中认识了一位姓林的歌妓,林姑娘对她一见钟情,倾心不已,表示要以身相许。吴藻也对林姑娘心怀相思之情,她在词里表白自己的心意,说:“一样扫眉才,偏我清狂,要消受玉人心许。正漠漠烟波五湖春,待买个红船,载卿同去。”“扫眉才”就是“扫眉才子”,古代用来形容才女的称呼,吴藻借词来表明自己的女子身份,又顺手撩妹,要买个红船带美人归去。
只是,这段爱情却终究落得无处寻觅的结果。古代女子地位始终太低,才华横溢如吴藻,在史书上也占不到什么篇幅,何况是零落如泥的区区一名歌妓?她们的爱情与千百年来无数女子之间的缠绵情丝一样寂寂无名,只在自己的短暂生命中炽烈燃烧过。
后来吴藻的丈夫早早病逝,吴藻没有再嫁,而是独自搬去了南湖幽僻之处,静静地隐居起来。她的远离人迹的房舍之中,有没有那位“珊珊琐骨”、“翠袖生寒”的林姑娘拈花倚竹而立,伴她赌酒评诗共度平生,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结语
不管是他还是她,是同性还是异性,爱本是无罪,爱始终无罪。
陌白衣
闲时读书旅游刷帖看剧,写写故事,编织梦境。
资深历史八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