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历史长河中,立德、立功和立言之‘三不朽’已然成了知识阶层男子的人生理想。时间也见证了他们以载诸史册的功德伟绩和汗牛充栋的文章而永垂青史。虽然妇女不能在庙堂之上为天下社稷建功立业,但他们也同样关注着人生的不朽。”这是《女子之不朽》一书中“导论”中的一段话。作者李国彤先生就是怀揣剖析女子“追求人生之不朽”这个话题,对明清时期的女教观念进行了仔细的梳理,结果他发现,在男权思想独霸社会主流话语权的独特文化氛围中,成千上万的女性,照常滋生出了以文学才情承载道德信念的渴望。经过明靖几代女性的坚韧努力,终于诱发了近现代女性追求平等、自由的滔滔洪流。毫不夸张地说,明清时期女性自我救赎、追求不朽的开放的理念,成为中国妇女思想解放的先驱。
《女子之不朽》一书分为“导论、女教篇、女学篇、妇女启蒙篇、结语”等五个部分。重点对明清时期女教的特点、女学的形成、妇女追求不朽的历史过程和所发挥的作用,进行了细致的盘点。在“女教”这一部分中,作者指出,“女教历来是社会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对于家庭和谐和社会进步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明清士人为了实践‘天下无不可教这人’的理念,致力于开发和保存女教书这一重要资源。”通过查阅资料发现,明代仅官方而言,就先后编印、修订过《女诫》、《古今烈女传》、《内训》、《贞烈事实》、《女训》、《女鉴》、《闺范图说》等女教类书籍等。当然,统治者编印、修订这些女教书的目的,本身是为了达到规劝女子“讲母德、操舟渡人,遵妇道、节烈的抚孤”的作用,然而这样做的结果,恰恰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女性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逐渐也滋生出立德、立功和立言这“三不朽”的思想。应该说,女教,让女性在接受极端道德楷模教育的过程中,从中看到了人生的意义,从而开始了自我反省、自我救赎,有了以文学才情来承载道德信念的理想。
“女学篇”这一部分里,分别以“咏史:彤管言志;寄外:彤管箴言;教子:彤管慈教”为题,分别介绍了明清时期的著名女诗人、女作家,诸如黄幼藻、徐媛、王筠、顾英、席佩兰、朱柔则、张凌仙等的文学成就,及她们的诗词、曲赋在抒发理想、激励人生、教育后代中发挥的作用。也正是依靠她们的才情,从而在史册上镌刻上她们的名字,她们因此而“不朽”。作者在“蕉园 随园:以社团为中心的考察”这一节中,通过查阅历史资料还发现,明清时期居然出现了“女子以诗文交友结社”的现象。在清代,出现了由徐灿、柴静仪、朱柔则、林以宁、女云仪等五位女子组成的蕉园诗社;同时,还有一些爱好文学的女子,如孙云凤、孙云鹤等13名女子,集体拜袁枚为师,成为“随园女弟子”。这些以诗文结社交友的女子,应该说是冲破了套在妇女身上的枷锁,大胆地从狭小的家庭圈子,勇敢地走入广阔的社会,从而开启了妇女启蒙的先声。所以,作者评价明清女性追求不朽的历史作用时认为,“中国妇女在历史长河中经久积淀的责任意识和报国济民的精神在晚清女权启蒙运动中得以伸展,并影响了知识妇女群体在责任与权利、效忠国家与性别群体利益的选择中总是倾向于前者。”
历史不是一条平坦的通衢大道。女子在追求自身价值的过程中,也遭受过来自家庭、社会等各方面的压力,让“不朽”之路走得相当艰辛、相当坎坷。作者通过梳理后发现,只是到了资本主义开始萌芽,妇女有机会参与社会活动;大批外来传教士走进中国,把西方自由平等的观念带进国门;一批精英阶层率先觉醒,引发了反传统色彩的思潮在中国大地应运而生,于是,女性追求不朽的道路才受到更多人的理解、尊重、支持、帮助,使她们在这条路上越走越宽阔。作者在“反对男尊女卑,主张男女平等;驳斥女祸论,主张妇女参政;反对版面贞节观,主张婚姻自由;不以妇女见外,提倡妇女文学”等章节里,用大量的事例,一一介绍女性如何从家庭教育走向学校教育,从反对包办婚姻到主张自由婚姻,从单纯的爱好文学到加入时代潮流,走上政治舞台这一曲折而漫长的过程,一步一步揭开了女性从禁锢、封闭的家庭走向社会、走向新生、走向社会生活大舞台的过程,让人们认识到了中国社会女性地位变迁的全部历史!明清女子追求不朽的作用对后世的影响是巨大的。作者在该书的“结语”中有这么一段话,对其历史作用进行了评价:“明清女作家对女子之不朽的执着追求,是社会各层面历史性的互动的产物。它孕育着秋瑾、谢冰莹、冰心为代表的近代女杰、女兵、才女们投身社会,名垂千古的不朽的精神。”
一滴水可以看到太阳的光辉。《女子之不朽》一书虽然只是对明清时期中国妇女,特别是知识女性追求不朽之路的回溯,但透过这本书,也能看到中国社会的演变历史,让人从中感悟到,促进社会进步的动力,源于人类对自身潜力的开发;推动历史前进的力量,是千百万民众不懈的努力。每个人都追求人生的不朽的话,社会就会涌动无穷的正能量,推动历史车轮前进。
(《女子之不朽》 李国彤 著 广西师大出版社2014年11月出版)
以文学才情承载道德信念 ——读《女子之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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