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史讲话:上古》,顾颉刚著,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7月出版,220页,36.00元。
《明朝那些事儿》用小说笔法创造了一个草根写历史的畅销神话。实际上,老一辈历史学家早有珠玉在前,顾颉刚就写过“给一般人看的历史”。他用通俗体裁编写上古史讲义,人家笑他写的是小说,先生回答:“我正要写成一部小说,本不希罕登大雅之堂”,何等气魄!
顾颉刚师从胡适,在史学成就上可谓青出于蓝,是古史辨学派创始人。1939年1月至7月,他在云南大学讲学期间编写《上古史讲义》,受战乱影响,颠沛流离之余,又不幸患上高血压,写了九章就搁浅。之后续编两章,一并收录进中华书局《顾颉刚古史论文集》。新编的《国史讲话:上古》则是这部讲义首次单独集册出版。
有文字记录之前的历史都流传成了神话,所有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神话系统。顾颉刚认为,若去神话而谈古史,犹去嬉戏而谈儿童之生活。《国史讲话:上古》第一章就从古人想象中的天和神开始。神是人对自身的想象,同西腊神话一样,中国传说中的神仙也都像人一样要吃东西,谈恋爱。“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说的就是人神爱恋。人用动物、甚至人体祭祀神仙,则说明神不仅要吃东西,胃口还不小。古人生活的地域虽小,其想象力却不逊今人,《山海经》中的奇特王国、奇珍异兽,是后世文学创造的不竭源泉。
未开化的古人信仰鬼神,将命运交给用龟壳和蓍草与天对话的巫师。这种局面随着周朝的崛起而结束。那位“天下归心”的周公,开天辟地的创立了一套德治学说,从此将中国人框进仪礼的笼子,礼仪之邦的传统形成肇始于此。顾颉刚解释说,我们现在想象中的古代帝王,如三皇五帝,总觉得他们的面目都是圣人状,就是因为他们的故事都是用德治学说给修饰过了。这显示出了顾颉刚的疑古思想。
五四运动”以后,史学研究中出现了以疑古辨伪为主旨的学派,顾颉刚是代表之一,他被称为“疑古大师”,他的好友钱玄同甚至自号为“疑古玄同”。这一学派认为古史不能采信于六经,推翻了所谓的“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的传说。顾颉刚提出了著名的“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的观点。大概传说也与传话游戏一样,一代代流传,一代代改造,最后听到的内容已经与原话相去甚远。这一派学说缩短了中国的历史,自然受到打击和怀疑。但我很相信顾先生在学术上的求实钻研精神,在《中国史学入门》中,看到年迈又疾病缠身的顾老仍一丝不苟地用蝿头小楷记笔记时,顿觉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若要自己研究古史,且不说天书般的甲骨文、满篇生僻字的《山海经》,即便《史记》也非大多人能轻易读懂。顾颉刚的《上古史》却是通篇大白话,娓娓道来的轻松语调如先生就在眼前。我仿佛能看见他得意地说,“我们生在这个时代实在太幸福了,我们对于商朝历史的知识不但超过了汉以下的史学家,而且也超过了春秋时的那位征文考献的孔子了!”
顾先生说,历史不妨说是一卷演不完的电影片。那么,《上古史》无疑是中华历史的开场大戏,三皇五帝玄之又玄,春秋五霸精彩传奇,其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了。
上古是历史开场戏——读《国史讲话:上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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