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创作的源泉。这话一点也不假。曾经因长篇小说《草房山》荣获四川文学奖的著名作家马平,从2011年5月到2013年6月,他来到“512汶川大地震”的重灾区之一——四川青川县挂职。在完成他副县长分管的本职工作之余,马平又深入乡村,踏水问源,振叶寻根,获取素材,在结束挂职不久,就捧出了这部以青川县青溪古城和阴平村为主要场景,书写青川山谷近百年间风云际会历史的长篇小说——《山谷芬芳》。该书以实业家、慈善家、土匪后代青云起为轴心,将青、谷、奚、景等四个家族近百余年恩怨纠葛逐一展现,塑造出60多位性格鲜明、命运各异的人物形象,用独特的视角与诗意般的语言,演绎出既豪放又婉约、既奔放又柔美的爱恨情仇交响曲!
英国女作家温特森说过“没有什么牢固不可破的,没有什么是固定不变的。那些被时间改变的和时间改变的形象,不过是荡漾在事物表面的阳光和雨露而已。”温特森的话,在《山谷芬芳》这部小说中印证。青云起的爷爷青振邦是青川古城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先谷满堂是他的拜把子兄弟,曾经为青振邦鞍前马后效劳。然而,生性多疑的他却打断他的腿、要了他的命。在古城开大烟馆的奚亚楼,因反对本家的姑娘奚小芸嫁给青振邦当五姨太而得罪了他,青振邦于是派人杀死他的亲人,逼迫他就范。就这样,青振邦不但霸占了奚小芸,而且强行把奚家的另外两位姑娘先后嫁给自己的瘸腿儿子为妻。长工景尚志在剿匪期间,带领解放军围住了青振邦一伙栖身的山洞,最后壮烈牺牲。应该说,青家与谷家、奚家、景家都播下了仇恨的种子。不过,当历史继续它自己的前行脚步时,四个家族的仇恨没有疯长,没有残酷。相反,仇家的下一辈们却悄然和解,并相继让情爱的花朵在他们中间盛开。青云起早在少年时,就和谷满堂的侄女谷樱桃有了私情。从报复目的出发的谷樱桃最终同情并喜欢上土匪的孙子,并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与青云起幽会,在阴平村里掀起轩然大波。而谷满堂的侄孙女谷兰后来也不顾一切的追求青云起,并和他喜结联理,组成幸福美满的家庭。而谷兰去世以后,青云起又与烈士景尚志的孙女景莉有了不伦之恋。当景莉和另外的男人走到一起后,青云起又娶了奚亚楼另一个后人——奚咏梅为继室。应该说,青家与谷家、奚家、景家的恩怨,在他们后人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丝毫的影子了,他们再不计较上辈之间发生的争斗,而着眼于当下的美好生活。所以,缠绵徘恻的爱情之花在大地震后的废墟上绽然怒放!其实,这看似荒诞的故事却有它合理的内核。正如温特森另外一句名言那样,“历史是一间疯子的博物馆。”当疯狂之后,人们会回归理性。仇与恨,都会烟消云散,了无踪影;情与爱,才会湍流回唱,激越昂扬。青川那幽深山谷里、那千年古城里上演的那一出出传奇故事,不正是生动的注释吗?!
《山谷芬芳》打动读者心扉的,不只是那传奇般的故事,那独有的民风民俗,更有那些有血有肉、丰满厚重的人物形象。在小说中,我们读到了土匪头子青振邦笑里藏刀,狡诈多疑、六亲不认,唯利是图的凶残;也读到了青振邦孙子、实业家、慈善家青云起聪慧机灵,柔中有刚、仗义疏财、多情重义的侠胆。同时,还读到了青振邦儿媳奚玉叶为了儿女的成长而委屈求全的献身精神、谷樱桃对人生玩世不恭的“复仇”、谷兰对爱情坚贞不二的忠诚、景莉生活路上的彷徨迷惘以及追求抗争……在这部只有24万字的小说中,作者就塑造出60多个不同职业、不同命运的人物形象。而每一个人物都是通过他们个性化的语言、多层次的心理描写、有特色的行为动作,来呈现得活灵活现。文学即人学,尤其是小说,更是要重视人物的塑造,要通过人物形象的展示来层层递进、推动故事情节向纵深发展,进而完成作者的创作构想。《山谷芬芳》无疑是做到了这一点。一个栩栩如生的人物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如磁铁般地紧紧抓住读者的心,让读者产生必须要把小说一口气读到底的冲动。自然,那山谷里的芬芳,也在阅读中得到体验。
《山谷芬芳》留给读者鲜明印象的,还有作品那诗意般的语言风格。这些年,在阅读许多长篇小说的过程中,发现很多作家追求故事的离奇,情节的曲折,但不太重视语言的锤炼。许多小说语言拖沓,甚至半通不通,很难让人有阅读的酣畅淋漓。其实,语言是增强文学作品感染力、吸引力必不可缺的手段。《山谷芬芳》的作者应该说十分重视小说语言的运用。所以,在阅读这部小说时,常常被它生动的比喻、形象的描摹所打动,让人希望一睹为快。比如小说一开始,作者描写大地震余震时的情形,就那么寥寥一句:“雷声好像是从山谷深处滚出来,再蹿上高空的。”一个“滚”、一个“蹿”,把地震发生时天崩地裂的场面用极简洁的语言生动传神的加以了呈现。再如,作者在描写大山的陡峭深邃时是这样写道的:“这是一条狭窄的山谷,鸟儿在崖壁之间飞一回,翅膀刚刚打开就得收拢。”这样新奇的比喻,多么形象生动?!阅读这本小说,类似的语言比比皆是,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同时,作者在小说中,还经常运用独具魅力的川北俚语,使作品充满浓郁的地域色彩,更加显示出鲜明的个性特征。青川古城那独特的芬芳,也就流淌进读者的心间。
(《山谷芬芳》 马平 著 四川文艺出版社2015年5月出版)
四个家族演绎的爱恨情仇 ——读长篇小说《山谷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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