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以为,自己的阅读,其实是在和作者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判断持怀疑的态度。理由很简单:时隔千年百年,人心世道大变,甚至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作为读者,如何与前人对话?即使越过重重的时光隧道,以书本为纽带,大家彼此客气一番,却也绝对会因为知识结构的不同和视野的不同而出现鸡与鸭讲的尴尬局面。
所以,我觉得,读者读前人的书,在很大程度上是自己与自己对话。或者,是用前人的经验,修正自己的知识结构和认同理念。
———和自己对话,而不是和前人对话。这个工作本身也意味着,一个喜欢阅读的人,其实是在翻检着自己需要的思维碎片。这就像一个卵子,一直在等待那个有能力来刺穿自己细胞膜的精子,并且要与这个家伙结合在一起,从而诞生一个新的生命。
不要以为你和黄宗羲是同道,更不要以为你读了几篇前人的文字就成了得道的高人了。在整个人类社会价值观已经完全改变的前提下,那些期望能够从前人知识结构里找到应对今天难题的做法和想法,都是荒诞的,是白日梦。
这就像一群寻求救国救民道路的知识分子,在后现代社会里,一头扎进农耕时代的研究当中,期望找到全面解决当代问题的 方法一样荒诞和无聊。有些人在读了几本破书以后,就振振有词地告诉别人,自己从前人那里找到了解决就业问题和经济问题的对策。———这,绝对是无耻的谎言和欺骗。要么是别有用心,要么就是读书读呆了。
在一个浮躁和喧嚣的时代,每个读者都要防备假的“先知”。
即使读今人的书,我们其实也是在和自己的内心对话。我们很多人读书和思考,其实是在自己的已有知识结构里打转。那些能够浸润你的内心的文字,首先来自于你自己对生活的理解,然后才发生了某种认同。基于这个前提,我们只能说从别人的书本里得到了启发,哪怕这本书有多么玄妙的知识结构。
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没有人能够展开一场和别人的完全对话。一个不够冷静的人和缺乏判断能力的人,非常容易陷入盲目的泥沼之中。
读书,首先还是应该相信自己。至少,应有自己的判断和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