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约翰·马尔科维奇演《耻》的时候,不知道约翰大名鼎鼎,也不知道电影《耻》有什么来处,几年过后,看过安东尼奥尼的《云上的日子》,才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原来这么牛逼,他竟然在电影里把法兰西的女神苏菲·玛索都上了,当时就觉得这个老头不是等闲之辈。再后来,由于机缘,在诺贝尔文学奖的名单里看到了库切的名字,这个生在非洲“黑土地”上的白人让我觉得惊奇,后来买了他的几本书,其中有一本就是《耻》。小说《耻》在当时又勾引起我多年前的影像回忆,更奇妙的是那些画面经过许多年竟然还那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现在想来,就算基于心理学对记忆精准的概念考察,也无法说明白附着在记忆身上的奇妙性,当然也就更难以说清楚“冥冥中”的机缘巧合了。
J·M库切的《耻》是作者的盛名之作,在作者的写作生涯中占有重要位置。原因之一当然是这部作品给作者带来的巨大荣耀了,除此而外,在我看来,与短暂的荣耀比起来,更重要的原因要算作者在文本中所表现出来的深远且长久的反思了。
在后殖民时代,南非人身上的殖民遗留包括历史的、文化的、政治的、思想的、社会的、生活的,甚至是在更细微层面上的,这些或隐或显的诸多方面始终是J·M库切反思的要点。作为一个南非人,特别是作为一个后殖民时代的南非白人,作者越来越觉得有一种身份的尴尬,就像在《耻》中的教授一样,在黑人的包裹中,他归根结底不是这块古老大陆的真正居民,他始终是一个外来者,一个侵入者。尽管这种尴尬的身份不是自愿的,却也是命中注定,无可选择的,所以当作者作为一个白人生在“异邦”的时候,他注定逃不过历史的宿命。这种历史宿命,在《耻》中最惨烈的体现就是教授女儿被三个黑人强暴。作者用这种惊人的历史轮回观来展示和反思先人殖民给后人留下的不幸,除了体现一种深刻的反思之外,还附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悲愤之情——对人类无耻天性的悲愤。
《耻》的故事是极为简单的,也颇为生活化,故事构造和设计几乎和生活平行,并没有特别的戏剧化。但小说故事毕竟不是生活简单的雷同或者相似,作者为了某些表达的需要还是在故事里放入了一些有关人生、社会、历史观、价值观等等方面的哲学思考。这种哲思在平静,甚至有些冷漠的叙述中自始至终存在着,只是这种存在由于太过漫不经心或者说是太过朴实平常,反而容易让人视而不见,不过作者这种刻意为之的表达方式并不影响作品本身的品质,相反,还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让读者有一种体味悠长之感。
作者在小说的哲思表达方面主要体现的观点就是“界限跨越”。在小说的三个部分中, “界限跨越”和跨越之后带来的后果始终一以贯之于小说叙述的整个过程。
第一部分的“界限跨越”,我把它称作工作和生活之间的越界。工作和生活对于第一部分的女主角来说是截然分开的,它们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不可跨越。然而,教授好像并不明白这种跨越对女主角的意义,所以在女主角“失约”没有陪他睡觉之后,他竟然不顾女主角的“警告”贸然越界,从而导致自己一段美好的性爱之旅的中断。
第二部分的“界限跨越”,我把它称作师生关系的越界。教授在一种明显不对等的关系中贸然越过师生的界限,利用自己的有利地位,强行和学生发生性爱关系。这种越界带来的最终后果就是教授失去教职,离开学校。
第三部分的“界限跨越”,我把它称作“历史的越界”。殖民主义时期,欧洲的资本主国家对南非的侵略、殖民,这种跨越地域的越界在后殖民时代造成的恶果,最惨烈的体现就是教授女儿被三个黑人强暴。
《耻》在语言方面,可以用平实,质朴这样的词汇来概述。你可以看到,几乎在整个文本中,都少有华丽的词句在其中闪现。这种不去追求语言方面的轰动,而力求在文本的内涵方面达到一种新高度,这除了表示作者越来越成熟的创作观之外,在另一个层面上也昭示着作者的写作功力已经达到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耻》在语言的表达方面,另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避免用太多具有饱满感情色彩的词汇来表述事件。作者在文本叙述中,仿佛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和忍耐,这种克制和忍耐有时候甚至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这种克制和忍耐导向的结果,有时候会让你产生一种迷惑感:作者对小说中展现的事件保持一种怎样的态度和感情。但当你从超越文本的角度,去思考作者的这种近乎冷酷的表达方式,你可能会豁然明白作者的这种表达方式,或许才是真正符合小说故事内核的。
库切的小说,抛开它的多样性,你会发现这些小说的共相——始终离不开对南非这片土地的关切和反思,所以说,如果想要更好地理解库切和他的作品,最好的方法就是要全面的了解南非以及它的多难历史。
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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