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近些年作品被改编为影视的热播,严歌苓的名气也越来越热,但似乎这并没拖慢她创作小说的多产节奏。《妈阁是座城》发布于年初,这在题材上又是一个全新尝试,写赌场、赌徒、叠码仔。这本新尝试的作品,亮点是显而易见的,不足也是显而易见的。
《妈阁是座城》
作者:严歌苓
出版时间: 2014年1月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ISBN:978702010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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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简要介绍:
小说主要讲述了2008年至2012年,澳门赌场女“叠码仔”梅晓鸥和三个男赌徒的故事。2008年十月黄金周,梅晓鸥在妈阁机场迎来了她又一位大客户:风度翩翩的北京大房地产商段凯文,一段人生豪赌就此开场。激战正酣,梅晓鸥得知她以前一个输得倾家荡产、负债累累而被禁止入境的客人:木雕艺术家史奇澜神秘现身妈阁。此后,梅晓鸥拿出身家、性命、道德、感情与两个男人进行博弈,较量着人性本质中那最终的成色。就在梅晓鸥殚精竭虑、身心俱已极度透支的时候,她的初恋情人、儿子的父亲卢晋桐身患绝症,以“死亡”的名义跟她这个单身母亲争夺唯一的儿子来了……
新鲜的阅读体验
赌的题材并不算新鲜,尤其熟悉澳港影视的人来说,赌场、赌徒的故事已太多了,那些嘴脸也熟悉得很。但在文学作品中,这仍是一个很新的题材。而涉及叠码仔的作品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女性叠码仔。梅晓鸥将是一个热腾腾的新鲜的文学形象,为严歌苓勋章累累的创作中再添一笔功勋。
这也是严歌苓最“现代化”的一部作品,在看惯了她笔下关于战争、建国、美国第一代唐人背景下的古老故事后,这次发生在2010年前后几年的故事,让我们耳目一新,时时嗅到现代生活的浓烈气息。
顺应冲动,诚意创作
严歌苓表示自己很少考虑市场,“有创作冲动就写了”。这个关于赌的故事同样源自她突如其来的创作冲动,很纯粹。国内这三十年翻天翻地的变化,给她无比新鲜和强大的兴趣,“很多故事都是从脑海中蹦出来”,带着魔幻色彩,充满诱惑,促使她“着魔了似的去寻找、和探索”。
为了写好这个故事,她延续一贯的“体验式”创作准备。用了两三年时间,到澳门去亲身体验,去观察赌客,去和赌场工作人员交谈,从不同角度了解和感受赌徒的心理和表现。赌徒那种“死也要赢”、 红了眼的疯狂是她在文中反复重墨描述着,为更真实贴切,她自己出赌资上台,尝试感受、捕捉那种微妙的心理,但实践表明她只是赌客而非赌徒,她离“疯狂”太远。所以,她对自己揣摩、观察而所得的赌徒疯劲的描述是“心虚”的,为此她找来赌桌上的人和相关朋友给意见,得到“写得真像”的评价后才安心。
这一段创作背景花絮,表明了严歌苓是一个很有诚意的作家。在当今华文文坛上,对写作如此充满虔诚、严谨心态的作家已很难得。
人物的复杂性成就双向救赎
梅晓鸥注定是著名的文学形象,因为女叠码仔的身份,以及复杂的多面性。
套句老话,她就是“祸水”。通过她,多少人被激发出最疯狂那一面,而她正是靠着自己这个功能生存。那些丑陋被激发得越多、越深,她的生活就越安逸,但她的罪孽同时就越深重。她作为人性的刽子手、罪恶、龌龊的激发者存在着、行动着,陷入不可自拔的发酵池里。
这个身份是让她快乐的,快乐源自她的报复心理。赌徒的丑陋面目曾让她憎恨、恶心、避之不及,但在感情挫败后,她却选择全身心投入其中,去挖掘、创造更多的赌徒、丑陋和恶心,看着他们“一个个昼夜厮杀、弹尽粮绝,感到报复的快感。”之后,她再“发妇人之仁,来怜爱他们。”可是她的矛盾出现了,因为“她的怜爱藏在愤恨、鄙夷和内疚中,连她自己都辨认不出哪是哪。”她一面憎恨他们,恶心他们,但一方面又为他们辛酸和难受;一面希望他们尽可能地输,一面又不愿看到他们一败涂地。同时,这份带着鄙夷的报复,包括对她自己的——竟曾为了生活轻易委身给将自己害惨的赌徒。
这场复杂的报复大行动,也就在幽幽怨怨、曲曲折折的情感中,演变成了一场救赎。
梅晓鸥复杂的灰色情感里,永远摆脱不了罪恶和内疚的共存,尤其对史奇澜。怜爱变成爱情,促使她不惜牺牲自我、殚思竭虑地为他谋划,将他一次又一次拖离赌场。这份长达十多年的救赎是她用来弥补自己曾激发了他丑恶的错失。反过来,也正是她对史奇澜的一片苦心,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将自己最终拖离那罪恶的发酵地。史奇澜的依赖让她放弃追债,甘于平淡,不再做叠码仔去祸害更多等待被激发的丑陋,或被它们祸害。
可她又因此是悲哀的。像是对她作为祸害的报应,她满腔的爱没有坦然给予的对象,也没得到全身心的回应。史奇澜的暂留、对她爱的索取和给予,尽管出于真情,但都归于家人的缺席。只要得到许可,他马上就会离开,不管她梅晓鸥才是他最落难时的忠诚港湾。儿子的爱带着疏离和忍耐,十几年的感情积累犹如累卵。她的爱一直带着一份委曲求全,“只要他们允许她爱他们,随便她给多少爱他们都不嫌腻”,便能满足她。
但是,这依然是一场成功的救赎,让她得以拔足泥潭的拯救。即使没有愿望中的爱情,但她却因此有了一个可去的归属地,了却余生。因为就算孤身住在史奇澜所在的城市里, 她也能“感到风物景致都多情”。
然而,在人物的塑造上,正如作者对自己作品的归纳,无论写什么“终归都要回到情感上来”,主角的情感描述相当重。对于女性爱情的描述,作者早已得心应手,但这一次却显得过于隆重以至于狭窄了。在这绝好一个复杂大舞台上,人性有着更深广的探讨可能,但梅晓鸥的感情却显得私人化了一点,人物没展现出应有的更耀眼的光芒,作品的表现力也因此显得温和而寻常了一点。
严式文字的韵味淡化了
《妈阁是座城》少了点严式文字特有的韵味,与之前的作品比起来,这作品的叙述有几个明显特点:
- 内向化少了,外向化多了。
- 连续性的人物对白大幅增多。
- 细微处、心理的细腻描写减少。
- 大篇幅的闪回式段落大量增加。
它比以往任何作品都更具影像特质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显得更直露、影像化、声音化。
热爱严歌苓文字的读者,都认同她的文字有很强的画面感,一幅幅精致的映画藏着那些美妙的字里行间。一直以来,严的作品影视权很受欢迎。但也如她自己所言,那是一种假象,作为文字画面感强烈,但要改编为影视时,就会发现“上当了”,煞费苦心,难以下手,因为有太多意识流的、隐喻性的东西在里面,各种细腻的拼叠,一个眼神,一个细微动作,一个神情的流转,某根心弦的变化……这些都只能存在文字间,勾勒于意会里,真要放大成一个可视的影像,就会丢失原有浓郁却微妙的韵味。譬如“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意境是鲜明且动人的,但如何转成画面?严歌苓就是这样的文字编织者,让你强烈感受到文字的动人、张力、独特不可转换性。
然而这部新作少了这些独特韵味。它依然有画面感,而且更强了——已是一个现成的剧本;它依然曲折讲述着直抵人性的故事,但稍为欠缺了一份美感,一份严歌苓文字特有的、最迷人的特质。
结语
对于一般著者而言,《妈阁是座城》是一本相当不错的作品了,但对严歌苓来说,却显得稍为失色,略微通俗、寻常,无论是人性的挖掘,人物形象的塑造,还是语言的陈述,尤其最后者,明显缺乏严式文字独有的浓度和美度。因为她曾经创造出那份难以言喻的美妙,我们无法不对她有着更高的期待。
作者:Sumi一时感触
永保感触之心
严歌苓文字爱好及追随者
博主写的不错,顶一下。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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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