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是一部有着不凡社会价值、艺术价值、历史价值的出色小说,已在国外获得不少荣誉。中文译版也出了数年,但目前国内关于本书的介绍和评论都少得可怜,出乎我所料。为此,我写下这个评论,希望更多人知道这个作品,阅读这个作品,并喜欢上这个作品。
消失
作者:[加拿大]金·爱林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译者:于是
出版时间:2011年5月
ISBN: 9787020085675
最低纸质书价格:亚马逊(RMB 10.60)
最低电子书价格:暂无
《消失》在法兰克福书展一举售出18国版权,2010年度巴恩斯-诺贝尔新发现图书奖得主。讲述了十六岁加拿大少女安妮邂逅柬埔寨流亡学生瑟锐,自此相爱、相聚、离别,时空跨越,生死契阔,没有终点。
在爱情的外壳下,是人性的深刻再现
此小说有着一个爱情故事的外壳,讲述着人性的历史。似乎在人类进程中,不分种族、地域,都要有一段浓稠得让人窒息、不忍目视的历史,已远远超出了人们可给出恰当反应的程度。小说中呈现的红色高棉历史,在民主国家对照下,其惨烈和荒谬更被进一步放大。
加拿大与柬埔寨,同一个宇宙时间点,跨越半个地球,却是天渊地别的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汇集交溅,是各式各样的离别,情人间、亲友间、民族的、历史的、传统的、文化的……这全部的“离别”与我们日常说的不同,表现得更为彻底,直接“消失”告终,无助地,沉重地、绝望地、麻木地。天翻地覆,没有任何商议余地,没有再见的希望。
不可遗忘,便是“告知天下”的全部意图
作者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故事,为何将如此一个鲜血淋淋的历史再次展现在世人面前?我想,小说开篇引言可作为她创作意图的解释:“告知天下——万纳”。
作为一个有着深厚人文关怀的作家,金·爱林在一个偶然机缘下触碰了红色高棉的历史遗留,之后她便有意识地去深入,结果是深深震撼。对于巨大得难以应付的伤痛,人们常选择沉默和掩埋,如小说中一样,安妮行尸走肉般沉默了三十年,然后才决定将回忆重新翻出,只因“如果我们活得够长久,就必须将这些告知天下,否则就是铁石心肠。”作者借安妮的口,在故事结束时再次表明作品的创作意图,遥遥呼应篇首。
这就更好理解了,作为一个虚构的文学作品,一个以爱情为主线的故事,为何《消失》在很多地方带上了历史记录的痕迹,关于历史的描写,常常显得过于清晰、具体、详细。例如,反复描写路边的尸堆,“苍蝇无休无止地嗡鸣着或爬行在塌陷而残缺的尸堆上”、“成群的虫蛆涌出死人的皮肉”;例如,通过不同的人,从不同角度,讲述那段恐怖的过去和当下,反复展现“饱受折磨”人们的状态和心理;例如,一次次描写政府军犯恶与小孩兵们“成长”的场景。我们在读着安妮和瑟锐的故事的时候,那段惨烈历史,便是如此通过安妮的眼睛,瑟锐的讲述,像纪录片般一幕幕再现。提醒生者勿忘历史,永保警惕之心。
在主题沉重之上,文本形式如音符般轻盈跳跃
全文不到10万字,却划分成了78个章节。最短章节只有两行,不到四十字;最长也不过三千字,大部分章节均两页左右。大量的短段,大量的短句,大量的短词,精短得犹如诗歌,抑扬顿挫,饱含深情与沉痛。如“悲伤可以转换形态,但永无尽头”、“受尽折磨的人仍在饱受折磨”、“有时候,什么让人合,也能让人分”、“就在这儿,曾有双唇,曾有歌唱”。整个故事都由这些精短如诗的陈述编织而成,让人读起来毫不费劲,也得以从那份浓稠的沉重中稍稍轻快起来,不至于窒息到无法呼吸。
在叙述人称和视觉上,它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消失》打破了长篇小说罕用第二人称叙述视觉的常规,并且做得非常出色。故事由第一、第二人称交替推进,第三人称穿插补充,将读者与故事的心理距离一下子拉近,又一下子推远,跟随主人公沉重又飘忽的思绪慢慢走着。这是安妮在沉默了三十年后的漫长回忆与呓语,一个个场景在回忆的氛围中浮现、隐退,恰到好处地契合了章节简短、语言轻盈的特点。
同样,小说中内在心理陈述与外在事件描述的段落/章节也不断穿插更替。越到后来,安妮回忆与怀念的内心倾诉越是鲜明独立起来,完全模糊了时间性,变成可随意调整位置的片段。这样一来,小说成了一个半开放文本,让读者随时参与进去,将章节或段落随意拼接、挪移,也毫不影响故事的流畅性、阅读感受。
卷入历史狂流,人间情人如何自处?
十六岁安妮和二十二岁的瑟锐相遇那一刻,如何设想前面有着如此沉痛和绵长的离别?
小说时间跨越四十余年(尽管实质故事仅聚于短短的一两年里),从蒙特利尔——金边——塔逊——蒙特利尔,刚好画了一个圆。但在小说文字的终结之处,在四十年的时间刻度上,仍远未是终点。这场离别跨度之久,须终安妮一生。这场离别在历史的残忍阻隔之下,在时空的阻隔之下,因未能得到正式的告别,将永远阴魂不息地纠缠着生者,或者,生者将阴魂不散地拉着死者,终生不放。尽管,安妮也极希望让瑟锐能从她“内心深渊的最深处解脱”,但在死者“没有入土,没有得到超度”之前,她只能如此不得安生,“与那段无法言说的恐怖共处多年,亲密无间。”
相比安妮,瑟锐经历着更多的“离别”和“消失”。离别故乡,离别亲友,离别情人,离别快乐,离别音乐,离别安宁,离别一切过去,包括曾经的自己。每一场离别都撕心裂肺,唯有付诸“麻木”和“沉默”才承受得起,唯有漫长的时光才能慢慢抚平。
结语
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离别,又是一场彻底的离别。因为彻底,所以没有终点。因为一切都陷入历史狂潮的悄无声息中,所以让人失去可告别的对象和形式。就这样,早应终结的告别被拉得如生命一样长,死者与生者,日夜如影相随,直至全部生命终结。
Sumi一时感触
永保感触之心
无节制阅读一切好文字